待至七里,不见桃林与清溪,荀羡指着一片枯枝与干枯的草垅,皱眉叹道:“阿娘,乃是此乎?”
一起往东,老者谈笑自如,挥斥方酋,将名利性命一一剥削,直指人道本心。幼年者时而深思,倏而大悟,面泛红潮,明显有所得。待得老者将诸般谋算纳川融海,幼年者将其融会贯穿之时,许昌已然在望。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里而就远兮,遵江夏以逃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
“诺。”
颖川士族极其眷内,荀羡晓得陈父执是在讲求本身,当即便沉沉一礼,揖道:“回禀父执,道旁之李,无人路折,必苦。故而不食。”
“然也!”
“许昌,入许昌……”
荀羡瞅了瞅掌中果,眉头舒展,细细一阵沉吟,思海翻滚,混乱如麻,很久,揽袖于肩,寂然一揖:“侄儿不知,恳请父执教诲。”
盘跚人群前行,荀羡纵马窜至小山坡,瞭望远方,那里可见古李,唯余一片苍茫,沉默一叹,拍而至牛车畔,轻声问道:“阿娘,此乃何地?为何孩儿已然忘怀?”
意欲北返士族以荀氏、陈氏为首,于六月尾乘荀氏巨舟北上,履十余日风尘,终至颖川。
“然也!”
荀羡踏蹬而起,搭眉了望许昌,但见大道两旁人群如海,嘴角一裂,策马风回,奔至牛车边,笑道:“阿娘,许昌将至,孩儿已见阿兄矣……”
高歌者乃是一名宽袍老者,其人并未坐车,骑着一匹大黄马,年约五十有许,边幅堂堂,眉若柳尾,作斑红色;眼若卧凤,傲视生威;鼻似悬胆,唇若弧锋。
颖川自古多豪杰,有识之士窥破大将军企图,不甘任其把弄于股掌间,是以便趁着豫州渐安,而祖逖将亡,大将军企图兵行建康之际,欲复返颖川一探究竟。如若不然,大将军岂会容士族北归。
说着,举着果子环环一邀,嘴角一歪,嘲笑:“人相忘于道术,鱼相忘于江湖,湖海之阔,君子驰道于术。若以术而论,此果若逢其会,足可杀心、倾国,亦可平天下而牧万民。令则,可知为何?”
陈眕勒马一横,拦住荀羡来路,捋着长须,笑道:“令则,为何择李而不食?”
襄阳始置于周,得名于西汉,南援三州,北集京都,上控陇坻,下接江湖,故,自秦汉以降即为荆州重镇,兵家必争之要地,军事之冲要。
荀羡眉宇一正,从怀中取出仅余那枚李子,毕恭毕敬的递给娘亲,垂首道:“君子居上善,洞万物若观火,观已观人制于人,牧野于安闲……”很久,方毕,揖道:“娘亲,然否?”
因其紧毗汉水,逐水朔流而四通八达。若欲往东北,履新野走南阳便可至颖川,若欲至西北,跋房陵涉上庸便可抵长安,若欲往东,或走宜都、或经巴东,便可入蜀腹,若欲赴江南,仅需一叶蓬舟,便可携得千里清风,汇入大江。
复因十载南流,江东各郡已然人满为患,大将军锁江扼守,南渡之衣冠别无二择,仅能携族入荆州,故而,豫章军府世家云集、英才济济。
郭氏笑道:“且留于汝阿姐。”(未完待续。)
霎那间,络绎不断的跪地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于耳,莫论男女长幼,莫论骑马、坐车亦或步行者,尽皆跪伏于滚烟黄沙,南匍面北,长稽。神情持重,眼神悲凄而沉恸,令民气悸。
而此,荆州各郡因纳雍、冀、豫、司、益等州之民,一时候,繁华而昌隆,然,有其利必有其弊,本地士族与北来士族之争愈演愈烈。颖川士族南渡以后,大多居于襄阳,而襄阳即为争端之首,大将军置若罔闻,任其争斗,暗乐于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