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顾荟蔚身子颤了颤,轻声呼道:“刘郎君,荟蔚……”
次日。
一言落地,如冰飞渣。室中极静,仿若可闻相互心跳声。顾荟蔚弯着身子,玉脖苗条,巾帼髻上的梅花步摇,不住颤抖。
“哦,那,那静娈不做大将……”
沉默入内,跪坐于席,双手按膝,眼观鼻、鼻观心。此番还是以拜访顾君孝为名,但只要他来,想必那束大紫应知。
“虎头,虎头……”
曲平坦齿一笑,谨慎翼翼地的搂了搂小妹,深怕稍一用力便把这个小人儿给揉坏了,将她的小手合握在粗燥的大手中,举到唇上鼻下,深深嗅了一口。当此际,暖阳轻柔的拂着兄妹俩,格外和顺。
陆纳兴性极佳,足足饮了半壶酒,而后,拍了拍湿透的胸怀,朝着江面放声咏了一阙拜别赋,洋着通红的笑容,递给刘浓一盏茶,笑道:“瞻箦,北风孤烈,且满饮此盏以却寒!”
茶已凉,舌尖微冷。刘浓把茶碗一搁,按膝起家,走向屏风前面。
立春方过,微雨浅歇,晨雷初震惊蛰。
少倾,刘浓眯了眯眼,将左手抹了又抹,随后,卷了卷袖,笼袖于手,沉沉一揖,回身便走。法度沉稳,穿廊复走巷,待出了顾氏庄园,深吸一口气,盘荡于胸,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拜别。
刘氏回过神来,愣愣的看了看左,瞥了瞥右,接过陆舒窈递来的丝巾,抹了抹泪水,笑容渐起,回身,伸出双手,抱住了小虢儿。
刘浓稍作沉吟,卫氏之事尚且不急,且待他日复回建康,再作扣问,便道:“勿需逗留,速回上蔡!”
待至离亭口,刘浓拜别眼泪汪汪的娘亲,道别神秀玉澈的杨少柳,轻柔的看着娇妻陆舒窈,悄悄捏了一下她的小手。而后,从绿萝怀里接太小瘦子,狠狠亲了一口,亲得小家伙哇啦哇啦大哭。
刘胤按侧重剑,大步行至近前,问道:“郎君,入建康否?”
绞声如雷,沉重的庄门缓缓裂开,五百大黄马鱼贯而出,马背上的骑士大家顶盔贯甲,身披白袍,巨枪如林,凛冽肃杀。骑士们慢踏踏步,水泄于离亭,成阵摆列。
陆舒窈与杨少柳齐齐迈步,一者揽着刘氏左臂,一者拉住右手,小仙子瞅了瞅杨少柳,秀眉弯了一弯,嘴角浅含笑,不罢休。
“静娈!”
顾荟蔚双手一颤,避开了。
本来,杨少柳也应此时入建康,不知何故,她却不肯与他同业,冷冷的瞥着他,淡声道:“勿需多言,汝且自行保重,勿需挂牵江南……”顿了一顿,淡淡的瞥了一眼陆舒窈,细眉微微一颦,补道:“必定无忧!”
两旁柳树如潮发展,刘浓快马加鞭驰至吴县,未作停歇,当即便入陆氏庄园拜见陆晔与陆玩。随后,又与翁丈对坐于静室中,两人言及来年诸事,神采略沉。
刘浓剑眉一拔,身子却猛地一倾,抓住她的手,顺势拉入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便欲一口气落。却蓦地瞥见她带泪的眼睛,浑身一震,柔情中起,悄悄叹了一声,渐渐吻向她的额头。
“哐哐哐……”
“娘亲!”
……
而此时,刘浓已然来到屏风后,凝睇着顾荟蔚,裂了裂嘴,柔声道:“何故?”
等得半盏茶,门随仓促回返,嗡声道:“刘郎君,且随我入内。”
“啪!驾!”
但见得,垂柳依依衣冠瘦,吴歌声声喃不休。
一声空鞭裂响,飞雪拉起残影,风驰电掣般穿过两列骑士人墙,直直插向柳道,五百巨枪白骑当即斜拔马首,衔尾跟随。
刘浓拱了拱手,身上豁然一松,悄悄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跟着顾氏侍从一阵穿廊走巷,乘着牛车,来到熟谙的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