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革绯轻声道:“小郎君来了。”
革绯上身粉裳,下身蓝纱,腰间围着三角纹帧,纹帧飘漫而下,浅露一对粉蓝丝履。端着双手,温馨的笑着,笑容未几很多,竟显大师风采。
“小郎君!”刘訚在岸上挥动手呼喊。
绿萝眸子越睁越大,继尔掩着嘴格格娇笑,笑着笑着,不知怎地,心中却愈来愈疼,暗想:唉呀,真想一把抱住小郎君呀,如果绿萝能早些跟着小郎君就好了,定不教小郎君哭鼻子……嗯,小郎君哭鼻子,会是如何的呢?绿萝从未见过呢……
革绯端动手,弯着嘴角,笑得静然。
革绯在身后唤道:“小郎君,且稍待。”
建康,终究至建康了。
而此人便曾亲眼目睹,她提着未阖眼的头颅,从他面走过,尚对他笑了一笑,那笑,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如置梦魇……
侍从更迷惑:“华亭?刘氏?次等士族……”
“美鹤,美鹤……”
火伴轻声道:“华亭刘氏,刘訚。”
郭璞抱着麈斜斜一移避过,长长一揖:“郭璞,见过郎君。”
那双乌黑如玉的手,沾满血腥……
出不去了,一声声娇唤作催,妖娆旷达的建康女儿们,已然翘首而待,纷繁扯下腰间的香囊作势欲投。刘訚在车旁笑道:“小郎君,若不使她们得见,定不成入城。若再行担搁,怕是明日亦入不得!”
袁女正猛地一挥鞭。
殊不知,此地乃是建康,而建康之人多如牛毛,乃是天下第一大城,他们的牛车尚未进城,便被蜂涌而至的人群堵在了城门口。
……
刘浓立即将袍一撩,欲沿着昔日之路,步行入城,亦好打量旧景可曾变更。
来福看了看小郎君,刘浓面上微红转过了头,来福一时髦起,悄悄对着绿萝一阵私语。
火伴面显得色,低声道:“而刘管事也极是了得,想当初他们刚至建康贩酒时,被余姚伏氏、曲阿弘氏,两家商事管事联手按捺……”
袁女正骑着马沿着柳道飞奔,小面庞气得通红,疾疾转过弯道,仓促跌过泥潭,直奔至渡口,指着柳树下或人喝道:“美鹤呢,安在?”
“美鹤安在?”
袁女正跳上马来,凝睇着远方,伸手扯过一根柳枝,忿忿地扯落满地青叶,嘴里则嗫蠕道:“言,言而无信也,说好不逃的,仍旧是逃了。”说话间,瞅见褚裒面色有异,仿似在暗中偷笑,小女郎顿时恼了,皓腕疾抖,马鞭急挥。
车队尾,有个刚来的侍从不解,问身侧的火伴:“此乃何人,为何管事对他颇是恭敬?”
郭璞笑道:“郎君归建康,郭璞该当来迎。”说着,转目看向城门方向,再回顾打量柳道,欣然道:“犹记昔日,曾与此柳道道别郎君,不想转眼便是七载。”
刘訚也微浅笑着,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大江上,乃至于有人行至身侧也未发觉。
刘浓点了点头,转目看着刘訚与革绯,笑道:“辛苦了,入城吧。”
刘浓心中微奇而顿足,却见革绯指了指佐近,温软笑着不语。蓦地回神,只见佐近渡口已然围上来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尽皆指指导点不休。
在二人身后,尚站着几名白袍部曲,十来名青裳侍从。而莫论刘訚、革绯亦或部曲与侍从,在他们的左肩上都刺着暗纹蔷薇。
“闭嘴!”
“然也……”
革绯对着来人,浅浅伏了伏身:“革绯,见过参军。”
霎那间,人群愈聚愈多,渐尔有成排作墙之势,刘浓心惊,从速跳上刘訚早已备好的牛车,来福“嗖”的一声,窜到辕上,挥起牛鞭,催着青牛快快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