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士子定品,陆晔至丹阳,暂居郡府公署,一应八郡中正除丹阳中正外,皆居于其间。公署外,人来车往,络绎不断。凡是矜持有些身份的世家后辈,都会到此拜见本郡中正与大中正。至于大中正见与不见,那又另当别论。二人来到公署,刘浓持帖拜见,果不其然,陆晔避而不见,而顾君孝也不在。
“这位郎君所言甚是,礼为何也,礼为节也,我持节而往,彼若不授,与我何干。故而,无需再来!”嗡声嗡气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
……
围观人群哄然大笑,晓得内幕者更是抱了双臂,静待好戏。
而王述却涓滴也不觉,又抬起衣袖遮阳,犹自喋喋不休:“庾郎君,刚才所言甚是,父丧而子悲,若依君之言,该当以何为悲?”
咦……
“啊?!王怀祖!!!吾……吾……”
那人摇了点头,扔未放袖,尽力的睁着眼,嘴里则道:“明珠之辉,当辉于无形,无形而照心,故而,虽眼不成见,但足以明神。吾放眼皆贝,却不见珠。”
袁耽阔步走向巨舟,刘浓接过绿萝怀中之琴,迎着滚滚江水,鸣饯一曲《将军令》。曲毕,抱琴而起,舟已远,遥闻江面传来激越清啸。
颍川庾氏……
庾冰怒道:“我若乃汝,不知羞,不知礼,生之何意?何不撞墙而亡!”
三人于渡口道别,一夜长谈,袁耽旧意已改,为免惹人谛视,仅带五百部曲渡江,其他兵甲则连续进入历阳。刘浓记起一事,问道:“彦道、季野,可知苏峻其人?”
“别过。”
刘浓剑眉一拔,心中微微一跳,不着陈迹的抹了下左手,庾冰,庾亮之弟,阔别七载不闻音,不想,本日却在前去建康之途再见庾氏之人。
“华亭美鹤刘瞻箦,王述为你千里而来,弃父丧而不顾,君何故避之?”王述揉了揉眼睛,身侧走来一人,淡声笑道:“华亭刘氏子乃徒具其名尔,岂可比得东海一痴,更莫论安期公也!”
“非也,非也,据吾所知,颍川有陈氏、刘氏,但却无庾氏也。嗯,庾氏……哦,颍川有鄢陵,鄢陵有中士庾氏。庾郎君,礼不成乱,君当为鄢陵庾冰也!”嗡声再响,东海一痴王述看着庾冰,极其当真的说着。上士报郡、中士报县、下士报亭乡,身份的意味,上、下纲常。
听得此言,褚裒细细一思,点头道:“然也,此人言中成心,或置本末之间,如果如此,一言难尽。”转念间似想起甚,一拍额角,笑道:“几乎因事误时,尚得陪瞻箦去见过陆大中正!”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浓,将‘陆大中正’四字拖得又长又绵。
“哈哈……”
袁耽与褚裒尽皆点头,袁耽道:“莫非瞻箦与此人有旧?”
次日,艳阳高照。
这时,有人挥着乌毛麈大步而来,行至近前,斜眼一瞅那人,裂嘴笑道:“东海一痴王述、王怀祖,果然痴乎?其父亡而不丧,反奔名于丹阳,痴乎?颠乎?怀祖乎,怀何也?”言罢,转而向刘浓二人揖手道:“颍川庾冰,见过二位郎君。”收礼之时,再掂着腰,把刘浓细细打量,笑道:“常闻华亭美鹤擅辩、擅音,本日一见,公然风彩殊胜。”
世人诧异,更有甚者捧腹而笑。
王述揉了揉眼睛,嘴角微微一裂,转而在人群中寻觅刘浓与褚裒,目光转了一圈也未见着二人。复又抬起衣袖,遮住刺目标阳光,从人群中走过,人群如水两分,走到道口,只见一截月衫闪现于柳丛中,继尔闻听一阵朗朗的笑声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