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揭开,辉光满目。
廊口,阴隐里盛放着一束夺目海棠,李越目工夫冷地看着刘浓,终是渐缓,点头叹道:“何故知之?”
顷刻间,明珠绽煜,洒得全部房间莹白一片。而夜拂的盒中竟卧着几套奇特的头饰,似凤而非,若鸾飘羽,流苏映月,不尽华光异彩。
“不晚,不晚,柳儿几时返来都不晚……”刘氏拍着杨少柳的手背,满脸都是欢乐。
杨少柳执笔缓书,目光投于左伯纸,声音略冷:“依汝之名,吴郡中正考核时,不难夺其翘首。倒是扬州八郡齐聚,怕是家世阀阅一项,不免为人诘诟。我浮海于外时,将汝往昔所作之诗文稍作清算,再择了些雅趣,合编成一卷,汝可持之,或借阅老友,或呈奉名流,想必有所助益。”
杨少柳笑道:“娘亲且看细心了,此物乃是外域神乌,并非凤鸾。”说着,见刘氏的目光陷在锦盒中,便对红筱夜拂点了点头,二婢当即闭了锦盒,捧着物什迈步出外,想必是去寻巧思了。
声音冰冷,冷香煞聚,一截丝巾飘落面前。
众婢一走,室中仅唯二人对座。
刘浓眼角余光一向谛视着她,心中也委实忐忑难安,暗思:临门一脚,是福是祸,怎可一味避之?当即便沉沉一个揖手:“阿姐!!”
刘氏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卷,心中感概莫名,儿子博名在外,碎湖掌庄于内,华亭刘氏也日呈分歧,但背后实则多赖柳儿帮衬,休言其他,便是此次吴县建别庄,若非柳儿资财,那里建得起来?而柳儿本年已二十有一,早该……想着想着,笑道:“柳儿新得的这砚台,倒与你阿弟的梅花墨极似,真像一对。”
静,静到极致,仿若能闻声相互怦怦的心跳声。
不知怎地,杨少柳瞥见刘氏那美美的笑容,心中却微微一颤,伸手提笔,佯装欲书。
左手在颤抖,怎生也压不住,吐气、吸气,纳气于海,沉沉抹过左手背,抬目视之?亦或……
“嫣醉!”杨少柳与夜拂齐嗔,嫣醉吐了吐舌头。
刘浓干放了一声嗓子,迎目劈面的杨少柳,正色道:“有一事,阿弟自行而为,尚请阿姐莫恼。”
月满西楼,飞檐斩角。
“哎……”嫣醉若蝶普通,飞出室中。
刘浓长长暗喘一口气,答道:“阿姐莫忧,当今新法颁告,不分南北,莫论江东本土尚是南渡流民,皆因地而论籍。故而,刘浓禀呈典臣,阿姐乃南渡之良家,因乱而失籍,有恩于我华亭刘氏,为华亭刘氏之义女。如此一来,阿姐也无需逢查便浮海,劳累周折。”
一个时候后,刘浓退出西楼,负手行至廊口。
红筱再度掌灯。
刘氏总算从琳琅满目标辉光中醒过神来,不过她也晓得,柳儿每年出海总会带回些希奇古怪的东西,从何而来?儿子从不过问,她当然也不会问,那明珠与头饰是个女人便喜好,刘氏自也不例外,心中胡乱一阵合计,也不知想到甚,笑得越来越美。
杨少柳道:“少柳返来的太晚,怕娘亲歇下了,便想明日再去见过。娘亲,此番少柳出外,见了些物什,娘亲且瞧瞧,看看可有中意的。”
杨少柳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笑着的刘氏,暗觉浑身高低都不安闲,欲以案上丝巾掩之,手伸到一半又停顿,欲将笔搁落遮之,也觉不当,好生摆布难堪。
“何事?”
“谢过阿姐,阿弟也有一事,欲与阿姐商讨。”
一声阿姐唤得杨少柳身子微微一震,眸光渐凝渐聚,看了看伏首于案前的刘浓,继尔又看向案上书卷,转尔又望着鹤纸窗,眸光似穿窗而过,不知飘向何方,声音也飘若娓絮:“在海上时,路过一岛,岛上风景极美,盘桓十余日,不思归。李先生言,莫若就此停歇,更言汝已长成,必,必……”言至此处,深深的看着刘浓的背,闭了下眼,续道:“然,毕竟是归了,归时,有鸥鹭坠帆,李先生言不吉,劝返,船停一日,起帆再行,终至华亭。汝,汝心极敛,汝心多疑,若,若,若我真故意,汝,汝华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