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一见醉月玉仙。方知别人皆为泥物也……”
在王敦军府时,她叫绿笛。
来福与绿萝沉默随在身后,来福穿戴重台行动,底邦丰富且抹着桐油脂不为雪浸,绿萝提着花萝裙的裙摆,不敢让裙摆打湿,这是厚布冬裙,湿了极难摒挡,可她的绣鞋却湿透了,浅蓝色被浸作深蓝,小脚冰冷冰冷。细眉微皱,却悄悄忍着,专捡那些较浅的雪地踩,转过一个弯时,恁不地瞥见不远处有一大截路好似雪很浅,眉眼一弯,悄悄的往上一跳。
雪中行路甚慢,中夜丑时方至钱塘,夜宿《春秋》驿栈,还是来时所居的那所院落,刘浓站于雪墙下沉默静待,仿佛闻声风雪声中传来了缕缕箜篌声,入怀一探,半截雪纱温软且暖。
刘浓深吸一口气,迎着那簇红梅与绿莹而去。雪花簌簌而落,感染着野树上的点点殷红,教人分不清何为雪何为梅。宋祎抬目瞻仰,伸手欲摘顶上之梅,够不着,掂起脚,力不及,梅未摘着,反惹一蓬雪。刘浓沉默谛视着她的行动,一时竟无语相对,他与宋祎之间便若这雪与梅,模糊约约总未挑明。
刘浓飞奔于雪中,听着那欢畅的笛音,剑眉轻扬,嘴角浮笑。固然宋祎能够并未明白他在说甚,也不晓得他本日这一言将生多少事非与凶恶,但刘浓并不悔怨,大丈夫活着,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往昔他并不想掺合进宋祎之事中,但本日宋祎为绿萝风雪八百里,且冲着宋祎那句胡为乎泥中……
刘浓目送着红丝巾飘进院中,抖了抖身上的鹤氅,心中一阵感概,不由得轻声笑起来,未料看似荏弱的丁青矜竟是个刚烈性子!不过她却曲解了,本身之以是不肯同业,确属名份尚不决,便如他与丁晦之间的辈分还未论清,而这不成粗心,毕竟是通宜之家,两家后辈走动时总得有个说法,哪怕华亭刘氏仅母子二人。且刘浓心中另有一事,那便是吴县桥氏,桥氏与刘氏缔结,而刘氏与丁氏缔结,如若……(未完待续。)
陈氏笑道:“这雪下得好,若非此雪,还遇不着刘郎君。明日,我们恰好一同前去华亭。”
刘浓归时,车队迎着风雪再次起行。
小婢行至近前,轻声问道:“小娘子,入城么?”
刘浓还了礼,笑问:“丁小娘子怎也在此地?”
牛车已行远,车后犹传来歌声:“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青矜,汝在与谁言……”
风雪渐烈,刘浓一身白,飞雪也作白。唯斜那顶青冠起伏于雪海,宋祎微微一笑,待刘浓打马而至时,笑问:“刘郎君。何故去而复返?”
刘浓道:“无妨,如果雪犹不止,六合明朗下恰好夜行,本日定能到钱塘。”又对绿萝道:“归去后,需得当即换履。”说完,将鹤氅上的雪一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飞雪箭射而出,按原路回返。
唉……
山间清寒,路上积雪已有三寸,木屐的屐齿亦是三寸。刘浓并未骑上飞雪,牵着马,高一脚、低一脚的行走,布袜被雪浸湿,微寒而不觉。
绿萝将将落到那处雪地上,身子直直的便往下陷,本来这里并不是门路,而是道旁的松草被雪所覆,看上去平平整整,实则埋没危急,幸而来福离她不远,从速一个箭步冲畴昔,将她乱舞的手臂抓住,猛力一阵拉扯,把她扯上来。绿萝扭头一看,那处雪洞穴幽深幽深,若真是摔下去了。怕不是粉身碎骨,心下阵阵后怕,拍着胸口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