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得悚但是惊,沉沉点头。
“种树。”
老夫人一脸骇怪,还想说话,却见她又闭上了眼,口唇微动,十指掐算。
她这一感喟,一应妇人忙着安抚,说“六郎有您这个外祖母疼着”的也有、说“六郎年纪还不算大”的也有、说“六郎品德模样俱是一流”的也有,殷勤体贴。
暮秋初冬,外头早已叶落各处,此园中倒是到处常青,乔木藤木错落有致,园中两处低矮假墙,木格窗透着绿意盎然,拱门内景中有景,几个锦衣的婢女在园中立着,偶尔聊几句,舒畅的很。
“人没受伤,可受了冲撞,”阮小幺接道:“这便是土劫之根。程公子从树上落下来,你们只当他受了惊,不想那树是有灵性的,它也感觉自个儿受了惊,是以忿忿不平,十多年来一向在他身边捣蛋,令人孱羸。”
周氏道:“是颗桃树。”
世人只把阮小幺当作个跑江湖的,但再粗鄙,总归是男女有别,便搁了绸搭布在程六郎腕上。他不甘不肯坐了下,伸手向前。
以老夫报酬首,一行人渐渐进了来。园内丫环们忙来迎候,并通报了当中正屋之人。
进了屋,当前便瞧见壁上一副月下苦吟图,案上搁着狻猊的博山炉,里头熏香袅袅,八宝格上尽是珍奇古玩――玉镇纸、蓝田玉印、翡翠雕老翁垂钓、唐三彩侍女簪斑纹宽杜对爆瓶儿……应有尽有。里外间用帘相隔,翡翠玉石叮叮咚咚,一眼望去,里头檀木案上摆着一架古琴,背面藏书万千,一旁墙壁上挂着装裱得精美华贵的一幅书画,字体清秀端整,令人赏心好看。
厨娘沈氏早与她一五一十说了,这程六郎是个偏素食分子,常日里也吃肉,却只做得极清单了,他才动筷。东坡肉红烧肉之类,端到面前,准定倒掉。
“外祖母,孙儿实在没病!”他接着道:“也不消吃如许那样的药方剂,需知给我开方剂的那些个大夫。大多只是来蒙骗些财帛,越吃越病!”
阮小幺:“……”
不消叫了,哪小我小时候没掏过鸟窝、采过莲叶、折过花朵?你们家程公子必定不是一出世就愁闷派的!
阮小幺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道:“我已号过脉,程公子身子并无病痛,乃是平人。”
周氏急着问道:“那桃树早已被砍去了,怎还会捣蛋?”
她道:“李小医肇究竟算出了甚么?如果瞧不出我六郎的病情,趁早拜别了罢!”
“程公子逢的是甚么树的煞,便要种甚么树,从选种、挖坑、落种、浇水等,一应活计,不准旁人插手,如有人替了一点儿活,便是前功尽弃。如此一人种来,直至着花成果,方才算修得正道,让那桃煞去了。”她不急不缓道。
哦对了,因为多愁善感,身子已经不太行了。
她笑道:“人死以后另有灵魂,草木成精,又怎会跟着身殒而魂消?”
她这么一说,老夫人一鼓掌,叹道:“是了!这事我记得,那还是他娘带着他返来探亲出的事儿呢!所幸那树不高,人没受伤……”
阮小幺却问道:“程公子这是……遭了木劫之相啊!木为土主,木盛则土衰,脾胃失和,纵是再补任何燕窝鹿茸之物也是徒然!”
老夫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连老夫人都有些不信了。
阮小幺不慌不忙,在一旁回道:“我观程公子,双眼有神、灵台腐败,不像是入病后神态昏昏之人,也许是其他的启事。乃至常日孱羸。不若让小女瞧一瞧,您是大师公子,想必对药方儿等物晓得一些,若我瞧得不准,公子只当不作数便是。”
她表示阮小幺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