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内的氛围跟以往有了一些分歧。
夜幕来临,京师城中战云密布,人吼马嘶,早已不复昔日喧哗繁华气象。
“那倒不是,老奴统领御马监多年,对腾骧四卫的战力倒是颇具信心,这支兵马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昔年正德陛下尚武,常常禁中演武练习,练的也是这支兵马,老奴能够说,他们的战力与辽东边军比拟绝无减色……”
“那也只要两万多呀。”
苗逵的表态很果断,朱厚熜这时才终究稍松了口气,有力地坐在软榻上,怔怔地盯着苗逵入迷。眼泪又流了出来。
官员和百姓被摈除进各自的家中,城中各司各卫兵马几次变更,狼籍喧闹的踏步声鼓吹在各条大街冷巷,这个安静安宁的都城皇城,七十年前瓦剌兵临城下时,京师臣民也曾这般被战役的暗影覆盖,安静安宁的七十年后,战役再次悄悄来临这座陈腐沧桑的城池。
苗逵苦笑道:“当然不止两万兵马,只是按祖制团营不驻城,现在被辽东边军阻截在城外,城内五城兵马司总计六万余,另有所谓的亲军二十六卫,这二十六卫一大半驻于城外,剩下的上十二卫虽在城中,将士们却久无练习,军中将领贪墨缺员吃空饷严峻,十二卫几与懒汉闲夫无异,府库里摆放的兵器生没生锈都还两说着,靠他们御侮抗敌,何异于痴人说梦,这十二卫和五城兵马司几近可不计考虑矣。”
“老奴,御马监掌印寺人苗逵,奉诏拜见陛下。”
“京师诸卫还剩多少人马在城中?”
“老奴愿对天发誓!”
“罢了,命钟鼓司撞钟,朝中诸臣速来奉天殿朝会,商讨退敌之策。”
“另有。朕早听钱宁说过,东厂厂督戴义与秦堪多年来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戴义和他的东厂也信不得了,亦照此处之,另有懦夫营,传闻当年懦夫营曾与秦堪搏斗东厂番子数千,厥后又同赴辽东诛贼,天津剿乱。这懦夫营里高低官兵怕也早被秦堪收伏了,与朕不是一条心呐,传旨,懦夫营一并处之,另有朝中六部都察院秦氏翅膀,京师与之来往密切勋贵,并清查上十二卫中与之来往过火的都督。提督,批示使……”
“哪怕现在反贼兵临城下,社稷危若积卵,一触即倾?”
众锦衣卫神采一变,连退数步,李二大笑:“小天子倒是没蠢到家,这么早便防着我们锦衣卫了,弟兄们,随我夺了西直门!”
苗逵叹了口气,垂首道:“如果城破,统统皆休,老奴愿陪陛下共赴鬼域。”
说着朱厚熜又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天空俄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一支火箭急升直上,在半空中炸开一朵血红色的烟花。
话刚说完,殿门外一道仓猝的身影扑通跪在高高的门槛外。
“是。”
这是真正的表里交困之时啊,朱厚熜倦怠而绝望地阖上眼,任泪长流。
北郊大营变更兵马的动静已传了出去,值守城门的军卒如临大敌,未到时候便早早封闭九门,一骑骑快马朝城外飞奔而去,直奔十二团营驻地,紧接着一队队将士从皇宫内开赴出来,将本来值守城门的五城兵马司全数被赶往城内,将京师全数大街冷巷封闭,严禁任何人出入,不管百姓和官员皆被赶进家中不得私行外出。
百户一凛,仓猝接过凑到火把下看,好久,百户暴露愈发警戒的神采,右手已按在腰侧的刀柄上,沉声道:“这道圣旨盖的是天子国玺和司礼监的印……”
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再如何看起来老谋深算,实际上比那些长年在朝堂打滚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狐狸们差远了,仅从即位后连出昏招便可看得出,这位小天子权力野心很大,但抓权力的本领却弱了点,不然也不至于闹到本日被人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