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大声地唤着太医,泪如泉涌。
为此,窦亭被罚减去半年薪俸,停职在府中面壁思过。
窦亭轻叹一声,垂目道:“臣听闻窦相本来是想留下花西夫人的,孰料花西夫人不但拒降,还整天哭泣不断。彼时大理段世子恰好同南诏段氏分裂,投奔在窦相的巴蜀官邸,一眼看上了花西夫人,窦相便应允了。当时南诏步步紧逼,大理段世子得空顾及花西夫人,她便乘机在投宿的堆栈中放火他杀了。”
世人恭敬地揖首。
皇后的神采早已骇得煞白,嘴唇发着抖,泪水流得更猛,哈腰捡起碧玉杯碎片中所剩的棕色药汁,一口倒进嘴里,然后猛地跪倒在地,猛叩三个响头。一众宫婢、冯章泰和窦亭都惊呆了,全数跪了下来,呼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窦亭不由哗地站起,冯章泰亦满面焦心肠站了起来,右手更颤,胸膛起伏。
窦亭额头青筋隐现,望着冯章大半晌,暗叹一声,复又坐了下来。
本朝向来只要草拟极首要的公文诸如即位圣旨、废立后宫、召见使节等,方才命翰林侍讲学士在外候命。再说窦相一向不喜好这个倚老卖老的冯章泰,何故叫来此人?
皇后抬开端时,额头已是一片红肿,玉面涕泪交集,“皇上,吾兄大逆,臣妾难辞其咎,如果陛下去了,留下臣妾与弱龄太子,吾兄篡位,必不能容我孤儿寡母。臣妾虽出身窦氏,倒是轩辕家的人,陛下去日,便是臣妾为陛下殉葬之时。臣妾对陛下千万没有贰心,只求陛下定要龙体安康,方可诛杀逆贼,匡扶轩辕!陛下。”
窦氏夙敌原氏踏雪公子为了记念死在流亡路上的爱妻花西夫人,便将其诗词连同本身写的一些诗词编订成集,取名为《花西诗集》,官方读之无不动容感泣,传播甚广。但是在北东庭,《花西诗集》倒是禁书。窦亭便抬高了声音,奉告熹宗《花西诗集》的来源。熹宗亦是爱好诗文,直在那边感慨,果然是红颜薄命,不想这原家却有如此痴情的男人,过了好久,又望着明月暗叹:“既然原家有踏雪如此痴情,时至本日,未娶一妻,那原非清乃是踏雪之兄,想来淑仪应是嫁得不错。只是淑环前去与西突厥和番,嫁给阿史那撒鲁尔,而西域诸地战事频繁,颇让朕担忧。”
窦亭和冯章泰也是泪流满面,站起来赶上前去。
熹宗笑着说道:“丽华,朕晓得这身子是好不了了,只是想着若能见花西夫人一面,能与她切磋如何写出这惊世绝艳的诗词,当是此生无憾事了……”
窦亭被请了出去,几个太医沉着脸上前诊脉、针灸、灌药汁,宫娥捧着明晃晃的御用之物来去不断,那琉璃珠帘烦躁地不断闲逛,如民气浮动。
放眼望去,劈面三人皆着正一品官服的褚红朱袍,正低声扳谈,声音虽轻,仍能辩白出那内容竟然是最新得了一尊前朝的青玛瑙玉熏炉,眼神间尽是兴高采烈,却无半点为人臣子的恭敬之色、焦心之意。
当晚他回到府邸,倒是夜不成寐,偷盗取了《花西诗集》,第二日趁到宫里看望皇后之际,塞给了熹宗。七日以后,却听宫里传来动静,皇后与天子吵了一架,只为了熹宗痴迷于一本诗集而三日未曾临幸皇后的凤藻宫,而那本诗集,恰是窦亭送给熹宗的《花西诗集》。
“窦大人,且慢。”冯章泰的脸上沟壑纵横,双目却非常的敞亮,一只干爪般的右手如风中秋叶,病态地颤抖着。他悄悄地对窦亭浅笑,轻道:“窦大人,千万莫急,窦相爷正在与陛下参议大事,稍后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