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趁辣椒婆不重视扬了一下拳头,捡草拟绳,慢腾腾地绑着裤脚。
沐兰也知自个儿理亏,陪着笑容追上来,从篓里摸出两样东西来,“张婶,你瞧瞧我捞到甚么了?”
张氏这下完整慌了神,嘴里念着“沐兰”的名字便下了水,一心只想把沐兰找返来,鞋子都忘了脱。她不比沐兰对这片海疆熟谙,那里深那里浅全然不知,慌里镇静的不知踩到了甚么,脚底一滑,海水立时没过了头顶。
张氏和沐兰齐齐笑了,吴语桐跟着笑了一回,又扬声叮咛道:“张嫂子,沐兰,你们把稳着些。”
张氏用心致志地捉了半日蟹子,恍然回神,才现沐兰已经好久没有露过甚了。冲海面上喊了几声“沐兰”,没听到回应,心下便有些着慌。
“张婶,你没事儿吧?”沐兰的声音似远还近。
听到她的声音,张氏立时平静下来。两脚探了探,踩着了实地。歪头将灌进耳朵里的水倒出来,眯着眼睛看向沐兰,气呼呼地骂道:“你这疯丫头,不是不叫你往深水里去的吗?”
海面上静悄悄的,莫说人影,鬼影都没一个。
沐兰在沙岸上走了一个来回,便脱了外头的袍子,做得一套热身活动,筹办下海。
气候比昨日还要好,天上丁点儿云都不见,蓝得澄明透净。也没有一丝风,海面平整如镜。偶尔荡起点点波纹,瞧着也是懒洋洋的。
张氏瞧着她这孩子气实足的行动,不由莞尔。也不去扰她兴趣,替她收起鞋子,便拿了小铲子去湿沙地上翻找。
沐兰脱掉鞋子,赤足踩在软绵绵热乎乎的沙岸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足迹。
沐兰敏捷地换好了衣服,背上小篓,便迭声地号召张氏,“张婶,张婶,你快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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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晃,阳光也跟着晃,耀得她睁不开眼睛。夹染着咸腥味儿的氛围涌入口鼻,刺得腔子火辣辣地疼。
“要真无能了就好了,那海里的东西可不都归了咱?”郝姑姑接嘴打趣道。
嫣红叫她冷肃的目光扫得心头一突,再不敢说不去的话儿,只嘴里犹自嘀咕个不住,“头午日头一时比一时大,等过了晌午风凉些再去多好……”
“就来就来。”张氏一手提一只篮子出来,嘴里嗔道,“瞧把你给急的,晚去一刻那海无能了是怎的?”
她小的时候在渔村住过一阵子,日日泡在海边儿,多少晓得一些水性。厥后跟着爹娘搬出渔村,年纪也大了,就再没下过水。
两手拢在嘴边,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沐兰,你在哪儿呢?莫跟婶子奸刁,快些出来,你再不出来,婶子这便要下去找你了……”
沐兰开初还遵循商定,只在浅水区里活动,时不时浮出海面跟张氏号召一声,垂垂地便游远了。
沐兰听张氏还能骂人,那便是没事,不由松了一口气,反过来抱怨张氏,“张婶又不会水,下海做甚么?幸亏我返来及时,不然可就出大事儿了。”
辣椒婆清算停妥,跟郝姑姑几个打过号召,便独自出了山洞。别看她已年过六旬,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
张氏原想去救沐兰,反倒被沐兰给救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拍掉她揽在自家腰上的手,沉着脸上了岸。
自被辣椒婆救上来,这辈子都不想再下海。陌生了十多年,那里还记获得水里是该先抬胳膊还是先抬腿儿?一口海水呛得人都含混了,越想用力就越使不上劲,越使不上劲就越慌。
辣椒婆手上的行动一顿,抬起眼来,“你当真不去?”
辣椒婆懒得跟她磨牙,扔两段草绳给她。
脑筋里一下子涌出在海上漂流的那段影象,惊骇感铺天盖地而来。才想着自个儿这条好不轻易捡返来的命怕是要还归去了,便觉身子一轻,紧接着“哗啦”一声,脑袋又暴露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