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里里外外的事件以及一应情面来往,全数交由一个叫作红玉的仆妇代为打理。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那封信,深吸了一口冷冽的氛围,加快脚步进了佛堂。
安老太君晓得若非首要的函件,红玉是不会拿给她看的,是以并未几问,伸手接了,向来头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凝目细看,只见上头写着几行规整的小字:
“夫人。”她将茶放在桌上,悄悄地唤了一声。
最后署名——受恩之人。
安老太君抬眼儿扫她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夫人,还是称我为徒弟吧,这很多年都风俗了。”
牛皮纸的信封,正面中心印着一道贺鹊登梅的窗花图案,并未曾写注收信人的名姓。
红玉前两日才惩办了几个讹传闹鬼的下人,这会儿方才盘点完各府送来的礼盒,走在通往佛堂的路上,感受府里的氛围比昔日更加沉闷,眉头不自发地蹙了起来。
“我盘点礼盒的时候现的。”红玉答道,不等安老太君诘问,持续说道,“礼盒上没有府姓标识,我问过门上卖力收礼的人,他们不记得那盒东西是何人所送,礼簿上亦没有记录。”
安老太君眉心微皱,“看来这送信之人并不想流露实在身份。”
解家有女,流落渔村。十一二岁,身负红痕。丰州滨县,三水小镇。欲寻芳踪,自当指引。
安氏决定搬到庵堂清修之时,解国公曾指定四个丫头随行奉养,红玉便是此中之一。安氏当时对解国公满抱恨意,不肯承他这份情面,到庵堂以后便将几个丫头放了良。
到了夜里特别如此,全部府邸都被一种凝重的沉寂所覆盖,显得暮气沉沉。胆量稍小一些的下人,若无需求,入夜以后是绝计不会出门的,唯恐一不留意就撞上在府中盘桓不去的冤魂。
据她所知,解家的胎记只会呈现在嫡派男丁身上,从未在女嗣身上呈现过。
安老太君本年刚过五旬,面庞还是年青时的模样儿,只鬓角已然斑白,为她增加了几分老态。此时正握着一卷经籍,在灯下看得入迷。
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
——
看来这府里是真的需求添人入口了,若信上所说都是真的,那可算得一桩天大的功德了。
这信上提到的倒是一个身负红痕的女孩儿,实在令人生疑!
三十余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情分自是非同普通。
一更的更鼓敲过,跟着最后一批访客的分开,国公府也送走了一整日的喧哗。门外车轿皆无,只剩两只镇宅守门的石狮悄悄地卧在那边。一排绣着“解”字的大红灯笼在北风当中晃来晃去,昏红的灯光摇摆不定,衬得那朱门高檐分外森严。
府中各处都燃了灯,彩绸在花木之间招展律动,可还是粉饰不住人气淡薄的凄冷。
别的三个丫头消了奴籍自餬口路去了,只红玉死活不肯分开,在庙门外跪了两日两夜里,终究打动安氏,自那以后一向留在她的身边。
安老太君又将那封信仔细心细地看了两遍,面上暴露了深思之色。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您是国公府的主子,不成乱了端方。”红玉垂手答着话,又下认识地捏了捏袖中的信,游移着要不要开口。
安老太君阔别尘凡多年,夙来清净惯了。开初还能强打精力会客设席,日子稍长便不堪其烦。干脆推说身材不适,将自个儿关在佛堂当中焚香读经,再不见外客。
当然,胎记的来源只是传说,不过解家嫡派子孙确切不乏身负胎记之人。解国公本人有,老国私有,其兄弟及子侄当中,亦有很多从娘胎里带有红色胎记之人。
看完这封信,安老太君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少见地暴露了惊奇之色,“这信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