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净霖重见天日时,九露台长阶之上已立满了人。银甲抵着他迟缓踏上阶,两侧噤若寒蝉。
九天君似是不忍,说:“你还是不肯放下屠刀?”
净霖仰看着那高座,真佛的灰眸早已暗淡,九天君的黑瞳却敞亮非常。殿外日夜不分,已成倒置之象。他灵海已空,也不知苍霁化龙详情。
九天君巨掌摁下,浮梨只感觉泰山压顶,顿时喷血滚地。梵文四散飞旋,霍然变大,持续掷在九露台各方,将世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可敢展开那只眼。”净霖拖着链子, 半面被打出了指痕。他冷声说, “既然是一小我, 何必让双眸成为吵嘴分界?”
“你杀人如麻,不知改过,又与罪君净霖共匿邪祟,引发六合动乱。你现在知错吗?”
“既然本日会审,不如话尽前尘。”净霖手腕悄悄闲逛,接着声传八方,“九天门八子一父皆有罪。罪在助纣为虐,罪在私欲瞒天,罪在禁止苍帝,罪在滥杀无辜。在坐诸位谁敢脱逃?我等称天称地称三界统将,皆是诛心谎话!”
东君说:“六合不是我老子,众生不是我老母。我是血海邪魔,我跪你,你当得起我一声爹么?”
风顷刻涌起,东君桃眼灼灼,竟在这灾害之时显出风华无数。他笑得涣散,那皮郛间的亦正亦邪尽数被风吹去,变成了开阔荡的尽情妄为。
九天君浅笑着说:“狡言善辩。”
殿中灯火一灭, 变得暗淡, 九天君在大怒以后又规复安静。他仍然坐在高座之上, 却紧紧闭着灰色的那只眼。
“吾儿又要杀父,可你现在失了慈悲莲,咽泉蒙尘覆锈,连这链子也挣不脱。”九天君说着抬掌,婴孩的哭泣声顿时响起,“待我杀了他,慈悲莲便归于我手中。我本欲留你一条鬼域路,你却偏要这般行事。净霖,本日诸人,都要为你而亡。”
音落只见赤色迸溅,龙爪竟拿住九天君的面,带着人擦风重砸在梵文墙。全部墙面回声破裂,梵文飞舞满天。背后群僧齐力出掌,法相向苍霁盖下。
“乌合之众,不自量力。”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①”
“你自发得参破了天机, 实在痴顽至极。”九天君说着展开灰眸, 两种色彩的眸子一齐盯着净霖。那一半森冷, 一半仁慈的诡异神采再次呈现,他说,“多少年前, 我在南禅闲坐无果,便化身为人踏入中渡,想要经历人间八苦, 成绩大慈大悲之境。但是我在京都遇见你母亲,便生出了欲望,今后具有了罪过。真佛本无欲, 更不能生恶, 因而便将爱恋你母亲的那部分剔出真身, 让他化身为九天君, 成为教养你的人。如许的事情,你本身也曾做过。你把□□封入石头中,借此成为了断情绝欲的临松君。净霖,那石头莫非不是你?你既是石头,石头也是你!那么我既是九天君,也是真佛又有甚么可叹之处。”
净霖猛近一步,汗顺鬓淌。
风烟散开时,九天君却作一笑,他说:“大魔已诞,秉承天道,诛你该当!我猜想你该逃,你却奉上门来。”
金芒顿时暴涨于面前,无数虚幻巨掌轰然盖下。净霖腕间链子被九天君的能力震断,他反手隔空拔出咽泉剑,青光随剑破云而现,雷霆万钧地扫向九天君。
九天君黑眸轻视,面上却笑着说:“我已整天,不受因果戒律,善恶报应皆由我定。你便等候会审,待你身后,我不会杀了苍龙――他现现在也不是龙。一条轻易偷生的锦鲤,连被剐鳞抽筋的资格也没有。你俩人相守也不过如此,一晌贪欢终成云影,我留着他的命,将他圈于你曾经待过的石棺中,一百年,一千年,他能记得你多久?所谓情爱转眼即逝,他如果死,那必然是他杀。可惜你们皆不入循环,没有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