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归屋时天已趋黑,苍霁似已久待,听他启门,正回顾而观。两人一瞬对视,苍霁便发觉到净霖肌肤上湿腾腾的温度,两人目光又敏捷错开。
她绵声道:“我见公子颜如玉,不如……”
“铜铃既找了他,他便跑不了。只是你面庞假装,他竟能看破。”苍霁打量门,“平常小妖做不到,他也许曾经也见过你。”
苍霁尚存疑虑之时, 醉山僧已出了追魂狱。他持杖不过几步, 便被人自后拉了领, 不必转头,公然听得东君的声音。
“笔妖。”净霖悄悄念了一遍,“平常笔难生灵,这必是支贵重之笔。质料可贵,也许畴前入过神仙之手。”
净霖说:“这张脸从未用过。”
“不是。”醉山僧说,“黎嵘当时已重伤难行,更兼神识恍忽,厥后之事皆交由颐宁贤者措置。”
两人穿街几道,终究入了崇华街。此地的文人骚人比肩接踵,青楼油车也屡见不鲜。苍霁挑帘直上楼去,待他二人到了楚纶住处时,却扑了个空。
东君以扇敲嘴,道:“闲谈闲谈,何必当真。”
“我不是指你的味道。”苍霁指划门沿,闻了闻,“此处团着一股非人之香,他那日留在杯盏上的便是此香。”
醉山僧不傻,当即道:“你莫非还思疑他做甚么手脚不成?此言关乎九天诸君,不成乱提。何况颐宁贤者与净霖并忘我交,九天君在时,他曾多次进言苛责净霖不与人交。”
“我向来依律办事,可比你端方很多。你方才说他神思下界,我并未听君上提起过。”东君如有所思, “我寻黎嵘,当真有事。”
美人音还未落,便见这位“颜如玉”眸中冷厉,刺得她惊悚后退。
醉山僧见他不似有假,略微游移, 仍带他去了。血海之战闭幕后,血海便镇锁于追魂狱之下,由云间三千甲看管。醉山僧身为追魂狱首辅官, 实为仅此黎嵘的镇锁神。有他带领, 东君天然收支轻易。
“我劝说这位公子一句。”华裳尾巴拨动,“灵海泄灵堪比大祸临头,你即便隐于凡人当中,也能叫那些嗅觉活络的主儿探出头来。此地虽有笙乐女神执掌,可到时候救不救,那还得看运数。”
“你好端端地去血海做甚么?”醉山僧皱眉回身。
“欸, 且留步。”东君绕到醉山僧身前, 偏不让他走, “我思念兄弟何错之有?你怎地又翻脸。速速与我去一趟, 我有要事扣问。”
“谁?”苍霁音方落,两人便听得脚步声沿梯而上。
“原话奉回。”净霖微皱眉,嗅得身上染了香。
苍霁跨近一步,苍霁指腹转向他,由他轻嗅。净霖的头微拢向苍霁胸口,猛地看去,竟像是投怀送抱。
“大话连篇。”醉山僧拂袖欲走。
“熟人。”苍霁问,“你有人选吗?”
净霖发梢凝水,“嗯”了一声。苍霁便起家罩上外衫,越身先下楼去。净霖随后而至,见得老板娘华裳正倚柜边,喜言为她涂染蔻丹。她悄悄渡着气,只用眼角扫他二人。
东君连续嘲笑,含混不答。
四下群人喝采,一瞬空出地来。唯独净霖深陷红纱银铃包抄之间,那蛮儿扭转绕身,一股暗香缓撩心弦。蛮儿笑声伴乐,指尖若隐若现地虚画着净霖的眉眼,舌尖微现,竟还是条美人蛇。
苍霁临门鼻尖微动,道:“这是甚么香?”
“何事?”醉山僧说,“如果临松君之事,劝你休要插|手。君上现在孤家寡人,每提及兄弟几人便要伤神,必会怒迁别人,你何必搅这趟浑水!”
东君踱步云间,道:“好久未曾看一看黎嵘, 内心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