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雪魅痴念叨,“你还与我。”
“你对着一只破铃铛固执甚么?”阿乙不解,“莫非与它有甚么前尘?”
“这下便是你我两小我,无人打搅。”苍霁说,“你若日日都这么听话,我倒省了很多力量。”
净霖不答,苍霁跃身向山下。净霖的袍袂吹荡,天青色如同一剪春水,浸了苍霁一个满怀。他们在起落间看似相依,又具是沉默不语。
“你去罢。”净霖眉心深皱,发觉铜铃远了,不欲再在此处胶葛。
但是周遭具是精怪,他们掩在树上,躲在雪里,笑声越来越多。阿乙气得蹦跳,只感觉本身仿佛被人扒光围观,又怒又恨,愤然道,“不准笑!不准笑!”
“认不认错?怕不怕我!你磕个头求个饶,我就不打你。”阿乙用爪踩着雪魅,“快些!不然彻夜就要你死在这里,连魂都不剩。”
净霖洞若观火,讽道:“既然惊骇,不如立即吞食掉,即便少吃些修为,也聊胜于无。”
“一条蛟罢了,连龙都算不得,你怕甚么?”阿乙反倒放下心来,“那是东海掌职之蛟,必不会伤及无辜,多数是在巡查此山。喂,你瞥见我阿姐没有?”
净霖恍若不闻,石头小人坐在净霖胸口往下趴望。苍霁说,“夸夸你也不见欢畅,石头都这么蠢么?与你仆人普通无二,的确像是一个……”
他说雪魅怎地哭得跟个女人似的,原是为了引哄人到此地来。他们已到了山脚,不出几里便有火食,又被山间异动轰动,只怕是来趁乱寻宝的人。阿乙扑腾没法,被人拧紧双翅,塞进布袋里。他现在满心仇恨,竟不晓得该恨谁了!他被阿姐束在本相里,碰上凡人便如同平常禽鸟,逃脱不得就只能病笃挣扎。
他若在此地吃掉净霖,必是一人独享。可去了西边,便不知有没有别人也窥测净霖的血肉。他没有半分要与人分享的动机,这是护食本能。
石头小人不知为何,捣了他好几拳。苍霁不痛不痒,略晃了个身,便将它晃了个跟头,掉进净霖怀里去。他瞄一眼净霖,却发觉净霖又合上了眼,便负气暗哼一声,心道。
“这么好玩么?”阿乙嘲笑,“那便送给我,我也拿来玩一玩。你滚吧。”
阿乙奔驰时惊醒了鸟禽,听得山中草木精怪们嘻嘻偷笑,他便色厉内荏地骂道,“谁?谁再笑一声,我就挖了他的眼,铰了他的舌!”
阿乙遭到此等欺侮,内心已把苍霁恨得扒皮抽筋。他肝火攻心,调头就想去净霖的园中,揪出苍霁毒打一顿。可他没跑几步,便感觉脚下一震,随即整座山都在倒倾。满山禽鸟乱飞,阿乙惦记取他阿姐还在上边,便用力向上边冲。
他向来如此,叫我偶然候恨不得立即咬死他。
他话还没完,一阵雪风囊括而过,掠过他翅膀时只听“叮当”一声,被他不防刮下一只铜铃。
阿乙盯目一看,转而问道,“你偷别人的铃铛干甚么?”
“你只需趴在地上。”净霖说,“我便帮你找到你更软之处。”
阿乙猝不及防,又恍然大悟,对雪魅恨声道,“你竟敢唤人来抓我?!”
谁知这一点顾忌,正中了苍霁的下怀。
石头小人一头撞得苍霁咳嗽,他几乎栽进雪里,将没说完的话又吞了归去。
阿乙声音一变,倏忽举高,“抢?呸!谁奇怪一个病秧子的破铃铛!倒贴给小爷我也不要!甚么玩意,你竟说我抢你的!我本日偏不给你,你能如何?还不快滚!”
阿乙摇摆着铜铃,说:“一只破铃铛,这么风趣?你说我信不信。”
他不像是小我,也不像是条鱼,清楚像是只兽。贪得无厌又刚强己见,假装了得又冥顽不灵。净霖仿若对着一面镜子,瞥见的是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