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越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一时之间殿内连呼吸声都不成闻,只要天子的声音似重锤击落,狠狠地呵叱道:“你既无良策,又无经历,在诸位卿家面前怎敢如此大言不惭!如此纸上谈兵不知深浅,的确贻笑风雅,还不退下?”宁福海站在天子身后,悄悄地对苏子澈使了个眼色,他却理也不睬,毫不逞强道:“臣不是大言不惭,只是求陛下给臣一个机遇,也给奉先百姓一份但愿,让臣能够……”
紫宸殿是内朝,位于宣政殿以北,朝臣若要在此朝见至尊,须得颠末宣政殿摆布的上阁门,故此又称为“入阁”,而尚德殿位于紫宸殿西,偶然也会作为天子访问百官、听政议事之处。苏子澈本来住的长乐殿在紫宸殿以东的内廷当中,若见天子并不需求颠末上阁门,可现在他已在外开衙建府,再见天子便与普通臣子无异了。
他只觉痛到失声,却不料俄然收回一声痛呼,随即狠狠咬住下唇,细嫩的薄唇很快排泄血来,他稍一松口,将唇上的血腥卷入口中,喃喃地叫了声“哥哥”。他疼得面前发黑,不知这痛入心腑的荆条几时才气结束,他也向来未曾预感到,不过戋戋二十荆条,竟能让他疼到这类境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苏子澈话音未落,殿中已是风云际会,朝臣们莫不暗里互换着眼神,氛围顷刻变得奥妙。苏子澈不知,谢玄刚染上春瘟之际,天子便已下旨要将此事瞒住骁骑营全军,特别不能让苏子澈得知。奉先去长安不远,如果瘟疫伸展到京师,结果不堪假想,为医治春瘟,天子派了太医署数名医正前去,倒是许进不准出。春瘟来势汹汹,去时却如抽丝,医正们带着一众官方医者日夜劳累,比及春瘟被节制住,患者也渐渐病愈之际,可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竟忽起暴雨,引得渭水决堤。朝中高低早已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无人存眷骁骑营的意向,哪知就这么一个忽视,就被苏子澈得知了动静,眼下连请命之言都已当众道出。
当众责打,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热诚。
陈安长年逾花甲,见多识广,自有一股白叟家特有的气度,他晓得这小王爷是被天子惯坏了,并不在乎他的态度,笑道:“秦王故意,是百姓之福,但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乃是古训,不成不遵。臣觉得,骁骑营将士个个皆是勇猛之士,如果殿下肯运筹于帷幄当中,让将士们合力救灾,那就既不违背古训,也能尽此为民之心。”
“陛下!奉先百姓正处于大水当中无家可归,而我朝向来承平无事,朝中诸臣年事轻者皆无救灾经历,年事父老又不便前去,不如让臣前去,臣代奉先百姓,谢陛下恩情!”苏子澈扬声说罢,深深地叩下头去,未复兴身。
殿中又规复了喧闹,唯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倦怠地响着,苏子澈一颗心垂垂沉了下去,鼻头一酸,忽而低下头去,视野立时恍惚,天子无声地一叹,“准了。”
他蓦地窜改的态度并未换得天子恩情,只觉这番为谢玄而低头的做法更令人生厌,冷冷道:“你既知错,来人,将秦王笞责二十,给他立立端方。”殿中诸人皆是一惊,旋即听到有内侍出声应道:“喏!”
不知畴昔多久,天子轻笑了一声,道:“哦?麟儿可有万无一失的良策?”苏子澈不睬会天子语气中的讽刺之意,朗声道:“臣不敢包管万无一失,但臣定会让奉先的丧失降到最低。陛下,”他侧眼看了下身边的大臣,“此时现在,臣等在此多会商一刻,奉先百姓就多一分危难!请陛下当机立决,派臣前去奉先,臣向陛下包管,大水不退,毫不回京!”
天子到底是心疼了,把弟弟打伤都窜改不了他的一意孤行,如果再打再罚,就算苏子澈受得了,他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