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目光微微下垂,不去看天子,状似毫不在乎隧道:“三哥放心,麟儿自有分寸。”
天子向来娇宠苏子澈,自小便将他带在身边,常常同塌而眠,及至即位也未曾忌讳,未想却是以令他遭人诽谤。他眼中难掩心疼之意,放软了声音道:“是何战略,说来听听。”苏子澈肝火未平,声音如浸了冰水普通,在三伏天里让人平白觉出了寒意,只听他道:“臣请带一队亲卫,乔装成贩子前去北黎,暗里靠近徐天阁,取其首级。只要徐天阁一死,北黎灭亡指日可待。望陛下恩准,并派人庇护臣的安危。”他走到天子身边,屈膝跪下,“昔日陛下宠幸赵美人,臣思疑赵氏是徐天阁的眼线,曾安排人安插在徐天阁身边。那徐天阁好乐律、好美人、好美酒、好刀剑、好好菜、好诗词,听此描述,若非外族,倒也不失为一厚交。只是此行诸事须得陛下安排,臣是贪恐怕死之辈,愿陛下多派些人手庇护臣。”
厅中顷刻堕入冷寂,苏贤只觉盗汗渐渐渗入了衣衫,他晓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却不知父亲是否会为了本身的弟弟,而背上这“昏聩残暴”之名。时候仿佛凝住了,一点一滴都变得非常难过,忽地,一声轻笑自厅后响起,苏子澈似笑非笑地走了出去,抱臂倚在柱子上,漫不经心道:“史乘说,以色媚上者,非独占女也,而士宦亦有之。我畴前老是不解,既为男儿,提刀跨骑便是,何必以色事主,现在总算明白了。”他薄唇一开一合,悄悄吐出几个字来,“流言如刀,可斩忠良。”
许是因为静和公主悠长地失了动静,他迩来愈发宠嬖身边的小弟,任何在理的要求只要苏子澈开口,没有一件不该允的――他若要,他就给,便是一时心血来潮,三千里外的荔枝送到面前也是新奇如初。苏子澈惯会恃宠而骄,见兄长如此偏疼,天然是变本加厉,长安一行,由此而生。天子想起苏子澈这几日的神采飞扬,心底一片柔嫩。
这要如何放心?天子眉心拢到一起,内心模糊地有些担忧。苏子澈握住天子的手,似是感慨道:“我虽幼年,却也美人曾拥,美酒曾饮,美景曾赏,真堪求者,寥寥无几。今有三愿,一并道来,陛下且听着罢。”
天子沉默下来,他想这平生仓促不过数十年,入心者能有几人?他已年逾而立,也不过只得面前一个。他想奉告苏子澈,这人间的风霜刀剑,我都会替你一一挡下,我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可他到底也没说,只揽住苏子澈的肩膀,低声道:“你若去了北黎,便是真的前路未卜了……”天子想问他,昨日还说见不到哥哥会难过,为何本日却要独去他乡?此一去不知几载不相见,你不会驰念么?天子沉吟半晌,问的倒是:“昨日你喝醉后说的话,可还记得?”苏子澈较着一怔,点头道:“我说了甚么?”
天子道:“但说无妨。”苏贤道:“臣闻陛下此次回长安,是因为小叔父,臣知陛下对小叔父爱好非常,但如此宠嬖,不免会让御史侧目……”天子打断道:“正说着国事,怎扯到了麟儿身上?私事前放一放,且说边陲战事。”
他回过神来,陈安长仍在谆谆教诲着,天子晓得他是一片忠心,着合用心对付了一番,这位重臣又向天子秉了其他一些事,这才起家辞职,离了秦-王府。他一走,便只要被天子留下监国的苏贤还待在厅中,天子问了他长安动静,又问了问战况,苏贤道:“陆佑已与徐天阁正式交兵,那徐天阁确有些本领,与陆佑打了个平局。北黎人蛮横惯了,时有战事,又耐久糊口在大漠,我军虽勇猛,然于大漠地形不熟,若不能速战持久,恐于我方倒霉……陛下,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