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押着人,走不快,驿站是赶不上了,马车轱轳辘行了两个时候,天将黑时停在一个茶寮外,一行人筹算在此过夜。
“不能诚恳坐着?想让一世人都瞧见你的模样?与哪个勾三搭四呢?”方才瞧见她不但掀了帘子,脑袋还探了出去,自个儿的人也不知被多少男人瞧见,冯元大怒。
嚼着干巴巴的馒头,他有些担忧。这汴京与上饶只一条官道,匪患正往汴京而来,路上两方必狭路相逢,以后沿途灭之,可路程已走了大半,连个鬼影子都未瞧见,一众悍匪若改山道去了旁处,那可就要从长计议了。
一起风尘仆仆,终究熬到晌中午分,冯元念着兵士车马怠倦,命停下安息饮水吃粮。
“不敢不敢,大人折煞下官了。”赵彦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侯府出身的朱紫竟这般随和。
来上饶时他便晓得这冯大人马车里有个女子,本觉得是丫环,可一向被藏得严实,此时一深思唯必然是冯大人的小妾了。
此时他亦下了车来,冲赵彦拱了拱手,笑着道:“赵大人辛苦了,今晚本官可要好好敬你几杯。”
想到他方才那般凶暴,她有些委曲,闷声道:“爷,咱这是去哪啊?”
绿莺骇怕,也不知贼人多否,到时可有人护着自个儿?耐不住偷偷掀起帘子一角,马车四周围了好些兵士,冯元立的地儿也离此不远,她这才放了心。
菜一上来,赵彦见他端起那鹅和排骨往马车走去,还不忘拿个白馒头,心下了然。
二人相携坐下,赵彦挥手叫来掌柜,“你这有甚吃食?挑好的报上来。”
赵彦亲点了两队兵士分前后三改换守匪囚,其别人皆去搭起了帐子。
绿莺张嘴一含,咂巴咂巴嘴,酸溜溜的滋味儿,也不那般头晕了。
内弟佟固乃是西城兵马司副批示,恰是这正批示赵彦的部属,因着这层干系,冯元极给他面子,自个儿虽为主帅,这一起与他皆是有商有量,从不专断。
以后走到马车旁,隔着帘子恭敬地叨教道:“大人,匪囚之事已安设好了,大人这时可想用膳?”
这厢守株待兔,那厢一众流民正蜿蜒前行,不时传来几句叽叽咕咕声。
绿莺仍有些泛呕,方才闻声嘶吼打斗声,猎奇之下翻开了帘子。还没瞧清有几个死伤之人,猝然一股血腥味伴着土腥气飘来,她干呕几声,再不敢看,回身坐好,直悔怨如何不听冯元的话诚恳待着。
已离了汴京老远,她此时仍有些晕晕乎乎不知以是然。
冯元冷眼打量,见她的确有些蕉萃,这才面色缓了缓。揽着她腰肢,让她偎在自个儿胸膛上,从木几下的暗格处拿出几碟子果脯,亲身拈起一颗杏脯喂到她嘴里。
强盗之流可都是不要命的啊,这般骇人的事儿如何能让她一个弱女子跟着来?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回汴京了,她满腹惊惧愤懑,面上不敢透露一分,心底却对他抱怨个不住。
他嘿嘿一乐,这冯大人也是个风骚俶傥的妙人儿,连剿匪都不忘带着和顺乡。
赵彦心道,这也忒多了,二人哪能用得了?
掌柜的方回身又被他叫住,“多添个蜜汁鹅和蒸排骨香菇。”
翌日,天一亮喂好马,一行人简朴用过早膳后起了程。
此人嘴皮子倒挺利索,赵彦看向冯元。
“将帘子放下!”
一声叱呵在马车内响起,绿莺吓的一颤抖,抖动手放下了窗帘子。
她是在寝房歇晌时被唤醒的,待听到冯元说陪他去上饶县时吓了一跳,赶快起床号召丫环拾掇起来,一片慌乱中便稀里胡涂地上了出京的马车。除却刘太太将她从大同府带到汴京,这还是她头一回出远门,冯元的马车虽贵气温馨,可地上坑洼,此时也不免左摇右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