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小脚方立在地上，忍着羞怯一抬眼，这一瞧，顿时傻眼。
绿莺听她说了一通，羞得恨不得钻地缝，不知如何辩驳，只不住嗫嚅：“婶子说甚么呢......”斯须又张了张嘴，轻扯嘴角，抿唇默念叨：“霖奴......”
“自是十月怀胎，难不成还是八月怀胎？”吴清好笑地摇点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满脸和顺。
端起碗舀了勺吃进嘴里，软软糯糯苦涩粘牙，高低牙咬紧时，一股子香汁儿满盈开来，真好吃，她一乐：“你们也吃啊。”
面皮一红，那日竟觉得他不过是个武夫罢了，不成想竟亦是个画中妙手，她可忒门缝里看人了。
“无妨，莫哭，擦擦药便好了。”绿莺安抚道，这事也不赖春巧，她方才想到吴公子，心神正恍忽着。
那小儿似是已等不及，指着绿莺的碗，朝她撒娇道：“娘喂，娘喂，喂秩儿吃圆子。”
日头高照，小院宁和。
绿莺心内酸楚，没想到自个儿都如许了，仍得不到他半分顾恤。她更加自怜起来，一介玩物身如浮萍，主子乐时赐银赏物，气时动辄吵架热诚。一世漫漫，也不知有没有离开苦海的一日。愈想愈苦，仿佛吃了黄连普通，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个不住，打湿了枕畔。
莫说他瞧不上这俩庸脂俗粉，就算来的是两个天仙，他亦不是说要便能要的。这般年纪，冯安还未长成，何况又是个混不吝的，他更要保重，哪能胡纵失了底子。一个绿莺，既是他可心的，又能供他常日纾解，这便够了。
紧接着又是几巴掌打下来，她臀上立时火辣辣疼起来，跟着这疼，心内亦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子尴尬。
寻到膏药，冯元将她抱上床榻，细心替她擦起药来，边擦边顺□□代：“叮咛丫环，一日擦一回，莫忘了。”
“哦。”秩儿不情不肯地撒了手。
那小丫头胡乱裹着衣裳跑出了屋，宋嬷嬷将门阖上，为她搬了个圆凳摆在床前。
绿莺不敢让他瞧见，偷偷擦了泪，胡乱摇点头，内心滋味儿不好受，甚么也吃不下。
“一面之缘？”吴母如有所思：“但是在书坊门外？”
啪！啪！
自那归去过吴家，以后的日子，她闲暇时便常去看望，去时髦高采烈，返来后却时而感觉欣然若失。吴母对她更加爱好，吴清对她的情义也愈来愈较着。可她晓得自个儿不配，明净人家谁乐意娶个旁人的外室呢？何况还是奴籍出身。就算他不嫌弃，他娘也不嫌弃，冯元又能承诺么？
啪！
冯安阖着眼未瞧见她，那小丫头却瞧得细心，脸一白浑身打抖，扭着身子期呐呐艾地推他：“少爷......”
吴母摇点头，“这病是繁华病，贫民治不起的，配药膏得须那极贵重的药材，不下百两银子。”
冯佟氏落了座，望着冯安体贴道：“晚膳亦未用，饿不饿？”
绿莺欣喜若狂，从吴清怀里接过秩儿往灶房走去。
绿莺吃紧点头，顾不上头顶步摇叮当作响：“恰是，老先生可知他为何没来？”想到甚么，她慌问道：“他是不是病了？”
已裱褙好的两幅一左一右置于案上，自是惹人比较开来。
待秋云说静谦斋已到，绿莺未急着出来，先扶了扶头上步摇，拈起帕子试了试嘴角，嗯，口脂没晕，又整了整裙摆，才红着脸下了轿。
“你歇会罢。”
吴母一声哀叹：“是红蛇疮。”
斯须，冯元终究直起家子，长叹了一口气。亦没再瞧那纸一眼，兀自踱到面盆处净手。
她内心一喜，他不是要在这案几上热诚她，而只是......打她？
“啊——”绿莺猛地坐起，眨了眨眼才知方才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