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她伏起家,跪爬几步到了冯元身前。仰起脸,正要抽泣告饶,却瞧见他冷着眸子肃着脸,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负在背后,身板直挺目光僵冷地俯视着她。那双眸子里昔日有过悦,有过笑,有过嗤,有过蔑,此时却只剩下疏离和冰冷。她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嗓子眼如同被泥沙糊住了般,一个字也吐不出。
“哈哈哈哈......”冯元忽地抚掌大笑起来,那笑阴沉得让人胆怯。
冯元昨儿还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跟着那邪火从旁的门路上一发,倒是消气了很多。此时瞧她一脸不幸巴巴,他深觉驭宠也得如宦海中的驭下之术普通,讲究个恩威并施,便体恤道:“爷今儿上衙,自个儿穿戴,你上来躺着罢。”
说着她扯扯绿莺袖子,“女人快与老爷认个错,此后再也不见那冯家母子了。”说完又暗挪了挪腿,背对冯元,跟她打着眼色:“那吴母病得当然不幸,可咱也给她送过银子了,算仁至义尽了,女人一心向佛,佛祖定晓得了。”
秋云方才已从春巧口里晓得原委,便跪着挪到绿莺身边,哭道:“老爷息怒,女人只是瞧那吴家不幸,才想着布施那母子一番,并没有旁的非分之想啊。女人千不该万不该自个儿亲身去,毕竟男女有别。求老爷念在她初犯,饶了她罢。”
秋风微凉,碎了一地衣裳......
此时她的内心只剩下烦恼与后怕,绿莺啊绿莺,你方才倔答答的到底是中了甚么魔,竟妄图起跟他撕破脸!你不是决定了要慧剑斩情丝了么?即便吴公子万事不嫌弃,将来能八抬大轿迎娶你仕进太太,冯元能应?瞧他此时黑煞神普通能吃人的骇人模样,到时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愈想愈气,他抬手又是狠狠一巴掌,狞喝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
她又望向冯元,冯元直直盯着她,眼里黑沉似墨,模糊露着狠绝的光。她晓得,他这是不筹算留她了,只待她认了罪,他便可顺势而为。非等她张嘴承认,这是不乐意冤枉好人?呵呵,公然是督察院的,公道严直不造冤假错案。
冯元冷冷瞥了眼秋云,她那谨慎思打量他瞧不出?还想做无勤奋?竟日想着给你头上刷绿漆的东西,打量他还会要?哼,真把他当千年王八万年龟了!
这么做,结局会如何呢?是更惨,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春巧秋云一向守在门外,此时闻声这番动静觉得女人出了甚么事,再顾不得骇怕,赶紧推开门。
“你晓得大户人家的女子若出墙,该如何措置?”
他眼底凉薄,语气阴霾,绿莺盗汗直冒。此时天已阴了下来,窗子还敞着,一阵风刮过,她只觉汗湿的后背仿佛贴着块冰普通,直凉到了心根儿。
这一巴掌力道实足,绿莺此时才知,方才进门时那巴掌的确如拍蚊子。她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脸似麻痹了般没甚知觉,嘴角生疼。今后趔趄了几步,带倒了身边的花架子,几盆宝贵花种掉在地上,一阵咣当闷响。
“奴婢口渴......”她喉咙沙哑,回过甚,睁着哭成核桃般的肿眼,有气有力答道。
“爷明鉴,奴婢只与吴家母子见了几面,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她颤巍巍跪下来,“奴家知错了,此后定谨言慎行,再不与吴家有一丝一毫干系。”红着眼眶,朝冯元磕了个头,她不幸兮兮道:“每回皆有吴家婶子和秋云陪在身侧,爷信奴婢,奴婢真的没做对不住爷的事。”
未几,她捏着湿透的帕子,不由暗忖:按理说自个儿与吴清来往一事,只要秋云和几个抬轿小厮晓得,连春巧都不晓得,并且秋云和几个小厮昨儿皆跟着去送行了,她如何也想不通这事是如何被冯元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