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佟氏冷眼打量面前之人,乌发如云,杏眼桃腮的,端倪流转间似带着钩子,跟女鬼似的直勾人灵魂。鼓囊囊的胸脯惹人谛视,小腰细的跟柳枝儿普通,臀儿肥大,一瞧便是个是个能生的,弓足小脚圆圆俏俏,不敷男人掌心大小。呸,一身浪劲儿!她胸口起伏不定,上前狠狠甩了绿莺一巴掌。

“连痛叫声都这么动听,真是个招人奇怪的妙人儿啊。”冯佟氏阴笑着咬牙,话音方落,反手又是一巴掌,“贱人!”

“绿莺女人跟前的春巧方才跑来与小的说,太太寻到了南门宅子。”

冯佟氏下了车,眯眼望去,暗红门匾书着两个描金大字——冯宅。

闻言,冯元额角青筋突突直蹦,与老夫人告别后仓促往南门赶去。

冯元一向在南门待到正月十四,吃过早膳后分开去了侯府。

进了上房,老夫人正歪在罗汉床上喝茶,冯元闻着这股子暗香便知是那白菊花茶。

冯元只觉心上大石落地,公开擦了擦额角虚汗,莞尔道:“儿子谢老夫人体恤。”

冯佟氏也没希冀她答出个一二三来,轻屑道:“这是鸳鸯黄杨木枕,你那打扮台上摆的是镶金琉璃镜,本来是我冯府库房里的。”

她阴测测地望向绿莺,方才倒没细心瞧,一个玩意儿哪配得她正眼对待!呵,她此时才晓得,本来还真是小瞧她了,能将自家老爷迷得大堆银子捧着供着,哪是个简朴的?

正月里恰是冷的时候,宅子里的下人都猫在屋里用饭,只春巧和秋云走在院子中,往灶房捡着绿莺午膳后的盘子。

“呵呵,不会错的。”冯佟氏闲庭信步地在屋子里转悠,摸摸这个,碰碰阿谁,抓起床上那对木枕,啧啧道:“你可知这木枕唤甚么名儿?”

“来人啊,快来人啊!”春巧秋云一瞧这架式,深怕女人亏损,扯着嗓子唤起下人来。

说得累了,冯佟氏正要坐于床上,忽想起冯元就是在这张床上与这狐狸精靠近的,她腹里泛呕,阴着脸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圆墩儿上。忍着恶心,她又扫了眼那架子床,鸳鸯枕恩恩爱爱地并在一处,锦被粉红香艳,她妒忌得的确要发疯。

冯佟氏瞧了眼身边的两个嬷嬷,一个姓包,一个姓房,当了一辈子老女人。她幼时便感觉这二人道子短长,想必因着未嫁过,现在性子更是古怪刻薄了些。

“哎呀,不当,不当。”老夫人有些烦恼道:“瞧娘,年纪大了就胡涂。那灶娘既一身妙技术,还是留在我儿身边,让我儿吃得好喝得好才是正理儿,娘反面我儿争,呵呵。”

说着话,她又扫了眼屋内:“至于你这檀香木架子床、寒冰丝床帐、花架上的几盆宝贵兰花,”顿了顿,她又轻视地指了指绿莺的绣鞋,“另有你脚上的这几颗珠子,虽不是我冯府库房出来的,可也花的是我冯家的银两,这般精贵的物什可不是你一个主子秧子配用的。”

冯佟氏这几日度日如年,今儿终究比及冯元已分开南门宅子的信儿,这才趁机赶了来。

老夫人面色红润,咧嘴呵呵笑得畅怀:“托我儿的福,未曾难过了,痰少多了,也不咳了。这茶啊,可比那苦死人的药汁子管用多了,你府上那灶娘端的是个有本领的。”

“瞧老夫人转机好着,这几日痰可少些了?还胸闷未曾?”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体贴道:“我儿如何清减了些,年节这阵子应酬多?”

“你们是何人?”秋云瞧着院子里乍然呈现的几人,一众娘子军,穿戴繁华、气势汹汹,她模糊猜出了些,心底一沉。

屋里,绿莺的手被包嬷嬷扭到身后,疼得直冒汗,心知凶多吉少,嘴上却装着傻:“你们是何人,莫不是寻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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