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此话怎讲,我瞧那二人道子软糯针线活又好,便想着留下也使得,向来也没筹算给渊儿啊,老爷说先不给他置通房,我便诚恳听着,从不敢违逆啊。”
甚么?那两个小丫头她确切没打发,看她们有些攀高的心,模样也不俗,便盼着她们能使出些本领,歪缠上冯元,顺势让他萧瑟那外室,可她甚么时候将人给渊儿了?
正厅里,冯佟氏喜滋滋地抚玩着自个儿一双嫩白的手,她已然三十有六的年纪了,光阴催人老,可这手倒是保养得不错,瞅着跟桃李韶华的小妇人也不差多少。看着宋嬷嬷将她指头上的白布一圈一圈翻开,十指丹寇鲜明映入视线,瞧着便喜庆。
冯佟氏晓得,绿莺进府这事就算定了,可她还是不甘心:“老爷,那王氏刘氏住的莘桂院另有屋子呢,不如让绿莺住那边,她们仨也能常说说话不是?”
这鲜红指甲的染法从南宋传下来,将凤仙花放入石臼捣碎,倒入少量明矾,洗净指甲,将调制好的花汁敷上,用白布缠紧,隔夜。初染色淡,隔日再如此一回,敷染四五回,色彩便如胭脂般娇红明丽,遇水也不退色,可保一月,直至旧甲渐去新甲长出。
冯佟氏想了想,感觉有理,几朝天子再是炼丹寻不老药,不还是该老还是老,该驾崩还是得驾崩?真龙天子尚且逃不过循环,何况她一介凡人呢。可儿么,还是免不了攀比之劣根性。将脸转向奶娘跟前,她期呐呐艾问道:“那似我这个年纪,算保养的好的还是显老的?”
盆水尚可满,河水尚可溢,瓢泼大雨尚可构成洪涝,她为何要忍着,忍了这么久,到头了!
没错,他当初是说过,可本觉得新奇一阵子便腻了,谁知能走到现在呢。“此一时彼一时,她有了身子,在外头无依无靠的,孩子如有个不对可如何是好。再说她为人最最绵软本分了,你也多了个服侍的人,将来这孩子也管你叫娘啊。你挑个吉利日子,抬她进门罢,院子便住那小巧院,转头你知会下人好好拾掇拾掇。”
冯元笑了笑,考虑了斯须,开口道:“那绿莺有身子了,我想寻个好日子将她纳进府来,你意下如何?”
冯佟氏不干,这事偏要好好说道说道,凭甚么一返来就朝她甩脸子,她此后还能不能驭下掌家了?另有没有严肃了?今儿让他踩了,她不敢抵挡,可若一言不发,诚恳如蒸锅一样闷着,明儿下人也能将她踩上一踩罢?
“好了!”冯元不悦打断,将他当无知的傻子呢,借绿莺十个胆量,她也不敢拿这事幌人,活腻歪了?“这事轻易,你若不信,待她进门,你大可请十个八个大夫来评脉。”
不能违逆,委曲能够摆一摆罢?抹着眼泪,她红着眼哭道:“老爷说我想将渊儿折腾死,我是他亲娘啊,他又不是小妇养的,我何曾不想他好,何曾想害过他?老爷说这话但是往我的心窝子上戳啊!”
“奶娘,将琉璃镜拿来。”
哆颤抖嗦抚上画中之人的脸,冯佟氏不敢置信,这是她么?是仙女罢?便是女儿冯娴的面貌,也不及画上人的万一啊!泪珠顺着腮旁滚落到画上,她笑着问宋嬷嬷:“奶娘,这是我上辈子罢?如何能够是我呢,跟我一点也不像啊。”
纳妾?冯佟氏眼一瞪,差点没吐血,怪不得方才又是摸手又是说好听话的,这是用心给她点长处哄着她,把她哄含混了好让她承诺迎新人?
“嗯,这事不首要,且先将这事放一放,我要与你说另一件,我......”
他说完便往外走,到了门口俄然愣住,回身朝她道:“对了,我还想多叮嘱你一句,畴前的事我不究查,不是说我同意你那些污糟手腕,而是我念着伉俪交谊。但今儿我话且撂在这,这个孩子,你莫要起甚么筹算,阖府没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伤我子嗣,这孩子出事,我便算到你头上,他若少了一根毫毛,只要合离一起可走,你我此生伉俪缘分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