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院中欢声笑语，启窗但见王氏拉着高曜的手欢欢乐喜地向外走。红叶哼了一声，正待调侃两句，绿萼以目止之。
满园牡丹乘风摇摆，似欲将淡薄的春光自绝顶挽回少量。皇后涩然一笑：“父皇忙于国事，甚少闲暇。皇儿若想见父皇，就多去存候。”
芳馨轻声道：“女人，我们先归去吧。”
徐嘉秬一怔，不由叹服：“大人气度广漠，我自愧不如。”
我沉浸花海，笑意更盛：“这句话虽是咏梅花的，但描述景玉的风韵，也很贴切。”
王氏眼中的慈爱倒也逼真：“好，这就去。”
徐嘉秬道：“姐姐常日里喜好做甚么？”
李氏欠身道：“奴婢初到长宁宫，自当给大人存候。”
芸儿不但不“粗笨”，并且娇俏聪明。她那里是“不得殿下的心”，清楚是为王氏所嫉恨。我刚进宫，李氏便上门将侄女拜托于我，想来得意知宫中将选侍读女官开端，她便起了如许的心机。我望一眼芳馨，啜茶不语。
小丫头笑道：“奴婢李氏，名唤芸儿，本年七岁，奉侍二殿下已有一年。”说罢领我从角门走出，向北穿过抄手游廊，通过垂花门，面前豁然开畅。
回到长宁宫，我亲身送高曜回启祥殿。正殿摆着宝座香亭，西面的书房与正殿并未隔断。书房中一张红檀长案，早已铺好了绘了格子的白纸。靠北的供案上摆着一架孔贤人与七十二弟子赏乐的翡翠浮雕屏和一双青白瓷盘螭净瓶。墙上挂着一幅《三友图》，光彩清冷酷雅，笔触温润含蓄，更显三友于凛冽寒意中的宽宏气度。摆布诗曰：高言唱令德，识曲听真意。书架上摆了好些贵重器皿和几卷竹册，很有古意。东面乃是卧房，隔扇一开一合之间，一缕似玫瑰又似薄荷的暗香倏然钻出。
礼毕，皇后笑道：“你来得倒早。”说罢表示我坐在她劈面的青石条上。
皇后向高曜道：“这位朱大人，你曾见过的。还记得么？”
王氏扶高曜在宝座上端方坐好。照礼法，当是官职最高之人领世人参拜，但王氏却站在我身前半步，率先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贺殿下燕徙之喜。”芳馨与白面面相觑。我无法，只得随她跪下。身后乌压压跪了一地。
芸儿机灵，忙取出帕子扫去青石条上的浮灰。我见她聪明，又晓得她将来必是跟去长宁宫服侍的，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余光扫过，却见乳母王氏撇了撇嘴，甚是不屑。
芳馨道：“谁做太子是圣上的意义，那里能怨到娘娘们的身上，更与大人不相干。大人只要做好本身分内的事情，其他的自不必理睬。”
我坐在案前，望着殿外新送来的几缸丁香花，幽幽一叹：“但愿真是不伦不类才好。”
红叶道：“那王嬷嬷见女人刚进宫，要给我们一个上马威呢。”
我淡淡道：“留又如何，不留又如何？”
我点了点头，只得与芳馨、白等退出启祥殿。回到灵修殿，绿萼奉上茶来，见红叶行动带气，不由笑道：“不是迎二殿下回宫么，这是如何了？”
皇后正与高曜坐在花间的白石条上谈笑，两位乳母带领十几位宫人侍立在旁。皇后见了我，远远向我招手。只见她一身荼白锦衣，乌发上簪了一朵淡粉牡丹。高曜则身着绿地八宝团龙袍，母子俩一白一翠，甚是清爽。
高曜一指我身后的紫牡丹：“孤要听牡丹的故事。”
一进门，李氏与芸儿便向我叩首，我忙命芳馨扶起，一面道：“嬷嬷这是何意？”李氏和芸儿还是磕了三个头方才起家。礼毕，两人并肩坐鄙人首。我命人拿了些糕点果品给芸儿，一面问道：“嬷嬷此来，不知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