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曜扁起嘴道:“父皇为何不肯多陪孤一会儿?”
锦素双肩一松,方敢回身,红着眼睛屈膝道别。
芳馨道:“既是无用,说不定陛下便不会召问女人了。”
我叹道:“实在我说甚么都是无用,内起居才是铁证。”
我瞧着她吵嘴一丝妖异的笑容,顿时警悟:“mm请说。”
我心中打动,不觉唤道:“姑姑……”
早晨有家宴,高曜早早便跟着李氏去了定乾宫。可贵晚间不消伴随高曜写字,我带着绿萼等人念了两句书,便坐在榻上临帖,绿萼和小西她们还是坐鄙人首习字。天气暗沉,窗纸透出清幽的雪光。炭盆中埋下的栗子裂了几颗,漫出清郁的香气。热气腾腾的奶茶早已温凉,我端起甜白瓷碗,一口饮尽。绿萼见状放下笔,端起瓷碗道:“女人如何不消滇红兑了牛乳来做奶茶?这茶虽好,怎比得上滇红?”
绿萼笑道:“奴婢不过说了一句,女人就说了这么一大篇。”
两人见我神采不似平常,便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我推开窗户,一丝冷风如一线冰冷的蛇身缠绕,我浑身一颤,只觉心底深寒赛过窗外的积雪。
我哼了一声道:“姑姑在宫中多年,可听闻皇后有甚么大错么?”
我点头道:“红芯,去外间将我克日新得的两本书拿过来,把围棋也拿出去吧。”
芳馨沉吟道:“女人若顺着陛下的意义说呢……”
茶已冰冷,栗子在炭火中埋得太久,逸出焦糊的气味。“誊写内史,是起居馆中供奉内官的职责,李公公和于大人擅自誊抄不说,还私行增加曾娥承幸的条则。窜改内史,依国法是大罪。”
我摆手道:“出去吧。”
我收起面前的字帖,一面将笔在梅青釉三足笔洗中洗净,一面道:“我要和姑姑说的事情,恐怕不日就要应验。”因而请她坐下,将刚才锦素所言转述一遍。
锦素道:“书法一道,练的是心手分歧,字好不好倒在其次。何况,姐姐的字,非常挺拔,自有一段傲然风骨,又恰好含着颜体的珠圆玉润,甚是与众分歧。mm临帖颇多,但说到自但是然的风采,但是远远不如姐姐了。”
我一言不发,锦素亦无话可说,因而起家告别。正待出门,正撞上红芯捧了一碗奶茶出去。“于大人这便要走么?”
绿萼拿起空碗,正要出去,忽听内里锦素唤道:“姐姐这里好香。姐姐在做甚么?”
我讨厌地别过甚去,嘲笑道:“姑姑还没想明白么?陛下这是要――废后!”
我忙搁笔道:“mm来了,快请坐。绿萼,再去端一碗奶茶过来,请于大人也尝尝。”
芳馨游移道:“皇后还在前面饮宴,明日禀告不迟。”见我凝眸不语,忙低头道,“奴婢这就着人去前面探听筵宴几时散去,女人且请换衣。”说着就要起家。
我心境难平,深吸一口气道:“去拿一碗五福安神汤来,把炭盆端出去吧,栗子都糊了。”
芳馨道:“女人不必伤感,且放宽解。奴婢去了。”
绿萼见我烦躁,不由怯怯道:“夜深了,女人可要梳洗么?”
因好久不见我有叮咛,芳馨轻手重脚地来南厢检察。见我只是呆坐,且神采不似平常,便唤道:“女人……”
我在花鸟眉纹砚上重新蘸了墨,笑道:“前次看mm誊写《庄子》,用的是秀逸的柳体。但延襄宫匾额上用的倒是汉隶之体。mm于书法上的成就,我是追逐不上了。不过练几个字,免得教人笑话。”
我一怔:“姑姑去刺探前面何时散宴,但既然殿下都返来了,怎不见姑姑返来?”
只见锦素穿了一身梅红色和合快意镶白狐皮的长袍,一张秀脸裹在雪色风毛当中,更显娇小清丽。脱去外袍,暴露牙红色长衣。她施施然坐下,顺手翻了翻我的字帖,笑道:“姐姐喜好颜体?也是,颜体间架均匀,笔致柔韧,和姐姐的性子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