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道:“朕晓得,皇后受委曲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只听高曜接着道:“孤明天与皇兄一道背书,明显皇兄与孤一样背错两处,夫子却只罚孤写字,对皇兄还夸了几句。夫子真偏疼。且膳房的早膳也不好。”
小钱会心,正要随惠仙出去。忽听南边传来一阵喧闹,竟似宫门大开,有人来了。惠仙忙从椒房殿出去检察,旋即仓猝赶回偏殿:“娘娘,陛下来了,这……”
惠仙无言以对,只叹了一声。皇后接着道:“我也晓得,这些年我变得太多。可他又何尝没有变?大婚后不久,他便专宠周氏,将我抛在一边……”
我忙疾步上前:“是臣女,娘娘万福。”
皇后幽幽一叹,无穷哀婉:“畴前我也是如许想的,现在却不是了。到底是因为他并不爱好我,当初娶我为后,也只是为了皋牢骁王党。也是,我的资质,怎比得上周氏?我的出身,又怎及陆氏?大婚的恩爱,都是梦罢了。”
洗漱以后,芳馨按例在外间值夜,我便叫她出去,将今晚在守坤宫的见闻一一说与她听。芳馨听了笑道:“如此看来,他倒也并非对皇后全无交谊。”
皇后站起家来,先是震惊,随后欣喜:“怎会是你?你是如何出去的?”只见皇后穿戴一件素锦中衣,外披绿牡丹云锦寝衣。炭火正旺,站久了微觉炎热。豆绿牡丹在昏黄的火光下显得薄脆而委靡,更加显出皇后的清癯与落寞。
天子的耐烦颇好,直待皇后稍稍安静了些,方才又道:“念及伉俪八载,朕不忍废黜皇后为庶人。若皇后肯自行退位,尚可居于嫔位,于宫中终老。朕言尽于此,皇后细心考虑。”说罢站起家来。
只听天子又道:“再者,皇后虽是偶然,但误杀皇子一事老是不错的。是以二事,皇后当自行退位,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再次扑上,天子闪身一躲。皇后跌倒在地,泣不成声。天子走出几步,俄然立足:“朕也晓得你并非故意残害皇子,你若肯退位,朕待你如初。”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钱道:“我们大人自从传闻娘娘被困在宫里,急得寝食难安,日夜考虑能进宫来看望娘娘的体例。”
我诚心道:“姑姑当劝劝娘娘,统统以二殿下为重。”说着退后一步,“时候快到了,我也该走了。”
见我要走,惠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大人……”
我闻言恻然,已不忍再听,因而从暗处走出。皇后正坐在妆台前侧头检察眼角的细纹,惠仙跪坐一旁。我一身暗影落入镜中,皇后身子一跳,转头喝道:“是小商么?鬼鬼祟祟的做甚么?!”
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的雪,明天好轻易才放晴。我方才命人搬了椅子放在院中,看着丫头们晾晒衣被。暖阳在背,只觉本身也是箱柜中一件久不见天日的衣裳。克日皇后退位,朝中也措置了几个老臣。传闻他们大多大哥衰迈,天子倒没有正法他们,最多放逐。最让我欣喜的是,熙平长公主仍然高贵如昔。而我,还是从七品女巡。因华阳公主的出世,天子非常高兴,加赏百官,厚赐宫人。前朝与后宫的风波,就此安定。
直到椒房殿复又安好如初,我才从藏身之处悄悄走出。皇后还是伏地痛哭。我上前扶起她,却不知该说些甚么。惠仙与商公公送走了天子,忙进殿来看。见皇前面如土色,双目通红,满脸泪痕,都吓了一跳。惠仙问道:“陛下与娘娘说了甚么?”
不一时商公公一溜小跑出去:“娘娘,圣上驾到,预备接驾。”转眼一看我站在皇后身边,顿时大吃一惊,愣了半晌,方才颤声道,“朱大人……这……还请暂避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