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小了很多。绿萼一面走一面问道:“女人怎的与皇后娘娘说了那么久?奴婢等得几乎睡着了。”
绿萼一怔,没有再说下去。皇后将三位公主的死因交给我查,不能说不信赖我,却也不是坚信。若不然,她怎会命史易珠来做我的书记,和我一道聆听证词?
【第五节 嫡亲至疏】
我叹道:“臣女不知。臣女瞥见公主们所绑的冰刀都非常合脚,臣女猜想,约莫是哪个宫报酬了奉迎公主,特地定做了,带进景园的。娘娘可细细查问公主身边的人。”
锦素道:“他们一早就被赶走了,现在只剩了我和若兰若葵了。”
很久绿萼低声道:“做皇后可也真够苦的。奴婢在前面瞧着,女人还没读完书,娘娘便累得睡着了。”
室中满盈着难言的伤感与甜美,我死力呼吸,每一下都痛彻心扉。
我行礼,指着阿谁小宫女道:“这是如何回事?”
李瑞嘿嘿笑道:“下官晓得,朱大人是最仁慈不过的。这会儿往桂园来,是想见谁?”
方才踏进桂园,只见皇太子的乳母刘氏的尸身被抬了出来,放在路旁。几个宫人跪在一旁叩首不止。李瑞的部属又从屋里赶了好些人出来,见人堵住了路,便毫不客气地往他们身上乱踢。世人尖叫不止,纷繁捧首遁藏。
我轻声道:“臣女查问此案时,也但愿能查出首恶。臣女无能,请娘娘降罪。”
不待我说话,锦素扬声道:“请大人稍待,这就出来。”说罢紧紧握着我的手道,“此生恐无相见之期,唯愿姐姐与世子殿下能够‘缕缕结青丝,双双到白首’[20]。”说罢决然回身,翻开大门徐行而出。
锦素浅笑道:“姐姐是女中君子,平生躬行仁道,姐姐又爱好颜体,这一句‘仁觉得己任,不亦重乎’[18]赠送姐姐。任重而道远,望姐姐多多保重。”
我趁机道:“娘娘还是早些安息吧,臣女辞职。”
门外的天下无穷宽广,仅凭一点相思亦足以御寒。不似我,离了这一隅燠热造作的暖意,便无觉得生。我追到桂园门口,却不忍相送。若葵为锦素披上大氅,若兰背着两个大承担跟在前面。主仆三人由两名掖庭属侍卫押送,远远去了。李瑞叹道:“这等有去无回的事情,大人不送也好。”
我点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又问道,“掖庭属是几时接到圣旨的?是皇后派人下旨的么?”
我捏了捏她的左臂,心疼道:“为甚么老是穿那么薄弱?若兰和若葵现在就不放你在心上了?由你冻着?”
我一怔,“你不是说他举止轻浮,狂浪不端么?”
锦素双颊酡红,垂首低低道:“是昌平公。”
我还是掩上门,放下厚重的布帘,屋子里顿时温馨很多,乃至连里间寝殿中若兰和若葵的脚步声和抽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锦素亲身为我斟茶。我问道:“你屋里的人呢?”
锦素点头,“她们为我清算衣装去了。”
听闻太后病了,我忙去仁寿殿存候。太后夙来爱好静修,平时甚少见人。想来这一次病了,就更不会晤我了。我也只是去虚应个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