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菡眼睛一红，低头应了。我又道：“皇后不是早就为你指了住处了么？如何这么晚才出来？”
芳馨道：“奴婢和紫菡女人在御书房叩首谢恩，陛下兴趣大好，问起都有谁送了贺礼，都送了些甚么。女人的东西都是紫菡管着，她便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篇，连衣裳的料子花色都说得清清楚楚。陛下一欢畅，便留她在定乾宫了。”
我笑道：“尽够你用了。畴前的两位女御，都没有你和张女御如许的福分。不但没有人奉侍，还要在济慈宫奉养太后。以是你要惜福，来日有了皇子皇女，自会被册封。好日子在前面，千万谨慎，保全本身。”
正说着，芳馨出去道：“女人，紫菡要走了，特来拜别女人。”见我和绿萼一在上一鄙人，绿萼脸上又有泪痕，不觉一怔。
小简嘻嘻一笑，指着那柄银色的小铳道：“当年先帝曾打造过一柄极适合女子用的小铳，传闻是废公主安平用过的。陛下便照原样用银子也打了一把。”说罢抄起堆放在盒子一角的银弹子，笑道，“大人瞧，连弹子都备好了。若加上火药，保管能用。明天赋打好了送进宫来，大人摸摸，还是热的呢。”
我拿起银铳，将弹子一粒粒装了出来，叮叮轻响不断。我细细聆听：“畴前作画的时候老是不晓得那些火器是甚么模样，现在可算见到了。”
紫菡人如其名，一身紫衫淡如轻雾，如茫茫烟水中一支模糊绰绰的紫色菡萏。她面貌本就清秀，一经润色，丽色顿生。她一进殿，便欲下拜，我赶紧扶住她：“现在都是女御了，快别拜了。”
紫菡恳求我：“女人就让奴婢随姑姑吧。”
我谢了恩。小简扶我起家，笑道：“恭喜朱大人，一年以内连升两级，这才是前所未有的恩遇。”
紫菡道：“女御没有位分，也只是奴婢罢了。奴婢能有本日，都因女人这几年的教诲，临别之际，还请女人受奴婢一拜。”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
我对紫菡道：“把东西收起来。”
桓仙道：“不必了，娘娘明天闭关，谁都不见。”
桓仙走后，世人都涌上前来抚玩宝剑。绿萼笑道：“公然是好剑。只是女人又不习剑，贵妃赐剑做甚么？”
我浅笑道：“现在是田女御了，如何还一口一个紫菡？”
高旸将近迎娶旁人了吧，又何必再将我放在心上。我心中一凉，搭在锦盒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呆了半晌，却不知如何翻开。那小内监赶紧掰开搭扣，掀起盖子，但见乌黑的丝绒布上，团团围了八颗青金石坠裾，琉璃绀青色的水滴形宝石上，金丝伸展如藤，如雪色之上浮动一层溶溶艳光。这坠角恰是畴前封若水赠送我，我又命小钱还给她的那套。想来她变卖了，却又被高旸当作宝贝寻了来送给我。
我一怔：“那就请姑姑代臣女谢过娘娘。”
我忙带领世人伏地聆听。小简朗声道：“陛下口谕，正六品女校朱氏，屡破悬案，校书建功，升为从五品女丞。”
我深深看她一眼：“姑姑的顾虑也是我的顾虑。”
我发笑道：“本来是旧物。”
明天是我的生辰，永和宫高低迎来送往。本来只是来贺寿的人们，在听闻紫菡成为女御后，看向我的目光中便抛出无数张窃保私语的嘴，漫天惊奇的星光躲躲闪闪，像偶尔与闻的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