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女人是说长公主杀鸡儆猴么?”
慧珠道:“大人从太后宫里出来,便急仓促来到文澜阁。长公主殿下想和大人谈说两句,却寻不到人。奴婢只要自作主张,到文澜阁来了。”
芳馨恭敬道:“是。女人仁厚。”
我抚着她鬓边的柔发,垂怜道:“傻mm,你陪着我有甚么用。你燕奉侍得再好,我也不能给你一个姝位和媛位。”
我淡淡道:“天然要去。对了,再备几碟生果,也祭奠一下红芯吧。毕竟她也奉侍了我好几年。”
我心中一动:“武功?”
我笑道:“博士们在前面修书著作,半刻也不敢松弛。姑姑瞧这里又新收了很多旧书,我实在是得空兼顾。还请姑姑代为转承,请殿下多多包涵。”
红芯。她既然已照熙平长公主的密令行事,回到长公主府不是当遭到善待么!那捕兽的坑能有多深,怎能就此摔死?熙平竟然如许容不下她!她杀了她,是为了给我瞧的么!她奉告我高旸的婚事,是为了让我断念么?
绿萼支起窗,但见重重殿宇的绝顶,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绿萼回顾笑道:“自女人升作女丞,内阜院送来的饭菜每天都是肥鸡肥鸭、大鱼大肉的,也不晓得是份比方此呢,还是他们决计凑趣的。女人都不爱吃,奴婢们可吃胖了好些呢。”说罢扶我下榻,坐在桌边。
光阴寂寂,如水而逝。合法我就要落笔之时,忽听宫人在外禀告:“启禀太后,贵妃求见。”
我拿起一本书,见她并无退意,只得又问:“不知姑姑另有何事?”
太后奇道:“这才出关,怎的不去见天子,倒来本宫这里?”
左脸贴在粗糙的册页上,灰尘呛得我咳了两声。肉痛更盛,几已不能坐起。红芯只是不适合在宫中奉侍罢了,其弊端远不致死。她是我遣出宫的,她是我杀死的!我明显晓得熙平心机阴沉,手腕暴虐,我为甚么要遣她回府?熙平错了,我难道更错?大错特错!
太后见我久不落笔,便笑道:“说是来作画的,如何建议呆来?”
一语成谶。
我惊诧道:“如何简公公来了我没闻声?你们也不奉告我?”
我欠身道:“劳太后动问。这是臣女胎里带来的血气不敷的宿疾,无妨事。”
我哼了一声:“红芯在宫中出错,才被执事姑姑撵出宫的。”
紫菡道:“奴婢本来是在奉侍陛下用膳的,俄然传闻女人在金水门晕了畴昔,忙求了陛下过来瞧瞧。反正那边另有张女御,也用不着奴婢。”
寝室中一分分暗了下来,静得如同亘古萧瑟的深海。很久,芳馨道:“女人虽出身长公主府,但现在是从五品女丞了,又有皇上和皇后的恩宠,若铁了心要和长公主生分,也不是不成以。”
慧珠道:“不敢。大人新升女丞,天然朱紫事忙,奴婢晓得。”
四月十五日,按例随帝后去拜见太后。皇后固然身子不好,却也用胭脂撑出好色彩,勉强去了。熙平长公主更是如往昔般早早入宫了。
红芯出宫还不到一个月,便如许死了。我站起家,瞠目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慧珠叹道:“这丫头的命不好,才与父母相聚,又得殿下赏识,便跌死了。不过殿下已赏了她爹娘一百两银子,也算尽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唉,她若还在宫里当差,便不会有这等横祸了。大人说呢?”
芳馨笑道:“陛下对女人真是体贴备至。”我瞟了她一眼。芳馨忙又道:“彻夜是俆女史四周年的祭日,女人用过了晚膳可还去花圃里祭拜么?”
中午的日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像被鞭挞。我的身心却被浸泡在冰冷的金沙池中,在绝望的堵塞中缓缓下沉。我想哭,却没有眼泪。血红的宫墙拧成乌黑扭曲的一团,晴好的天空也化成一张奸笑的青面。我的心又痛了起来,昏昏沉沉间,只听宫人们痛心而焦灼的呼喊惊飞了梧桐树上一群灰尾小鹊。天涯的云彩变幻无方,却还是被掠过的羽翼撕扯出无数伤口。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