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说道:“你过六姐那边去睡一夜吧。”
玳安闻知,从速来到月娘跟前。
西门庆把潘弓足按在月娘炕上,提起拳头来骂道:“狠杀我罢了!不看天下面上,把你这小歪剌骨一顿拳头打死。单管嘴尖舌快的,不关你的事,也来插一脚。”
小玉答道:“二娘、三娘陪大妗子他们往六娘那边去,她也跟了去。谁知她会偷金子?怪不得先前在厨房问我:‘狼筋是甚么?’俺们几个都笑了,哄她道:‘狼筋就是狼身上的筋,如果哪个偷了东西不拿出来,把狼筋抽将起来,就缠在那人身上,抽攒动手脚儿在一处。’她必然是吓慌了,想在早晨逃脱,见大门首有人,才藏入马房,钻大槽底下躲的。”
吴月娘对弓足说:“你还不往屋里匀匀那脸去,揉得红红的,等回人都来了看着,甚么样?谁教你去惹他来,你不怕,我倒替你捏两把汗。不见了金子,随他去罢了,寻不寻不在你;又不是在你屋里不见的,平白扯着脖子和他强甚么?你也丢了这口气儿罢。”几句话,说得弓足杜口无言,两眼发直,过了一会儿,往屋里匀脸去了。
那丫头答道:“我不出去。”
这一乐,直到晚夕半夜天。吴大妗子的肩舆来了。月娘留不住嫂子,只得送走了她。临行,吴大妗子再三叮嘱:“明日请女人众位好歹往我那边坐坐,晚夕告百病儿来家。”月娘承诺了。李桂姐也要告别,月娘不肯。陈经济也说,肩舆都回了。正在此时,西门庆带着7、八分酒意回家来走入房中,传闻桂姐要走,不肯,又要她们几个唱曲来听。唱完,给韩玉钏儿、董娇儿两个唱钱,打收回门,留李桂姐、吴银儿两个住下。
西门庆点头同意:“既是你这般说来,就留下这主子吧。”转头当即叮咛玳安:“你去后边对你大娘说,不要叫媒人了。”
月娘叹了一口气:“这怎教人去看人哩!这么一个小丫头,也这等贼头鼠脑。”
吴大妗子在一旁说道:“玳安儿,还不快替你娘们取皮祆去,她恼了!”又对月娘说道:“姐姐,你叮咛他拿那里皮袄与他五娘穿?”
西门庆好不愤怒,令琴童往前边取拶子来,把这个丫头拶得杀猪般地叫喊。月娘见西门庆气在醉头上,也不敢劝,这丫头挨忍不过,只得说是在六娘房里地下拾的。
吴大妗子、吴二妗子接住,上桌喝酒,郁大姐度量琵琶唱曲儿。孟玉楼和潘弓足逗郁大姐寻乐,郁大姐知是瓶儿的生日,赶紧下席来与瓶儿磕了四个头,然后拨定琵琶,唱了起来。
西门庆走到前边瓶儿房里,只见瓶儿和吴银儿坐在炕上说话,就想脱衣服睡觉。
吴银儿一旁搭腔道:“天么天么!还好本日我在这边屋里梳头,没曾畴昔,不然,还要难为我了。固然爹娘不言语,你我心上何安?那个不爱钱?俺里边人家最忌叫这个名声儿,传出去丑听。”
瓶儿说:“他爹高欢畅兴拿进四锭金子来与孩子耍。我又忙着陪大妗子她们,坐着说话,谁知就不见了一锭。现在丫头推奶子,奶子推老冯。急得冯妈妈哭哭啼啼,只要寻死。”
这时,李桂姐家的保儿、吴银儿家的丫头腊梅,领着肩舆来接人。桂姐传闻保儿来了,慌得走到门外,和保儿悄悄说了半日话。转返来到上房,向月娘告别。月娘再三挽留,只是不肯。月娘只得办理礼品,打发她归去。桂姐先辞月娘世人,然后由娇儿送她到前边,教画童儿替她抱了毡包,来到书房门首,教玳安请出西门庆来发言。
夏花儿连连点头。
玳安说道:“这个也没人,就是画童儿过的舌。爹见他抱着毡包,教我去送送桂姨,就使了他去了。娘说留丫头不留丫头不在于小的,小的管他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