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鱼贯而出,白蕊卿徐行出门来,转头见夫婿段云义的神采有几分不天然,踌躇半晌,小声道:“相公,我家的这些事,你且不要太多心,祖父年纪大了,措告别事不免有些奇特。”段云义点头道:“没干系。”白蕊卿又道:“此次陪我回门,还要让你帮着父亲打理武林大会的事,我真有些过意不去。”段云义稍稍勉强笑道:“娘子为何这么说。此次大会事关严峻,岳父一时里忙不过来,我帮把手也是分内的事。现在时候尚早,娘子还是回屋歇着吧,内里太冷,谨慎着凉。”白蕊卿似还想说甚么,转眼却见父亲的两名弟子正向这边走来,应当是找段云义说话的,便不再言语,欠身道:“那我就先回了,一会儿记得过来用饭。”
若退回十年之前,谁能设想,这位当年凭动手中一把玄铁剑叱诧风云,称心恩仇的绝世豪侠竟然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在病榻上饱受折磨,不死不活的不幸地步。榻上老者恰是问剑阁前任的阁主白承飞。当年将问剑阁交与白孟扬以后,他便隐居在这灵隐后山的别院里,至今已有近二十个年初了。外人都道他激流勇退,安养天年,可只要儿孙辈晓得,他退隐以后,长年郁郁寡欢,问起启事,他皆闭口不言。家里人都说,这恶疾也恰是积郁所成,为何至此,却无人能窥得一丝线索,久而久之,成了白家高低心照不宣的奥妙。
客岁十一月间,告终那万羽士之事,司马辛便回了杭州。房通宝和祁慕田长谈后,终究决定放下运营数载的神偷门,待武林大会结束,便斥逐主子,迁往蜀中故乡,替西海盟打理军火制造。筹议安妥后房通宝即回了登封县,散拨产业,如有情愿留下的就先帮着装箱办理。年关过后,走水路东来,这天到了松江府。
乡绅向房通宝叙说完后,一脸佩服之色,道:“真是个有道高人啊!还这么年青。”房通宝亦猎奇,问道:“你可晓得这道长那里来的?”乡绅点头,道:“只晓得他复姓上官。”听言,房通宝心中豁然,不由笑了笑,又问:“明天这法会是谁家办的?”乡绅道:“县令大人的主张,同几个大户人家一起出资设坛消灾祈福。”正说着,忽听道上有铜锣声响,转头一看,本来是县令的肩舆到了。
白承飞缓缓昂首,目光一一扫过站在屋里的世人。转眼间本身的儿子也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早已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华,举手投足间仿佛大族仕人做派,问剑阁主的名号,现在真让人感觉有几分好笑。白承飞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蹙了蹙眉头。白孟扬身边顺次站着媳妇司马氏,孙子,孙女和孙半子。孙子志杰呆头棱脑,也不知像谁,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倒是孙女蕊卿,自小聪明懂事,可惜,如果个男孩儿,倒可教他习武传家。她那不久之前新婚的夫婿固然是武林当中赫赫驰名的青年才俊,可毕竟是别家人,总不能将白家数代的家业和名声托到别姓人家!可再看堂下立着的白孟扬的四个亲传弟子,没一个成气候的,心中不得不叹,莫非真的是气数已尽。俄然隐痛又起,引得腹中不适,只得挥手道:“你们先各自下去筹办,务必将各处安排妥当。此次大会必然要办得风景,莫忘祖宗遗训。我先静坐一会儿。你们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