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空中孤月轮,清光洒在案头,格外腐败。思卿拿开琉璃灯罩,吹灭结案头的灯,筹办回寝殿去。重重帘幕中,思卿灵敏地捕获到殿后的非常。思卿把美目一扬,悄无声气地坐回书案边,悄悄听着外间的动静。
思卿系着氅衣的带子,一只手腕却又被萧绎的四指按住,她终究笑了:“我是懂医道的,岂敢劳烦陛下。”
萧绎闻声端王将“暴戾无德、介入朝事”八字加诸思卿身上,目光顷刻变冷,两颊微微抽搐,但旋即规复安静。端王等闲让步辞政,萧绎心中固有迷惑,却也不得不给端王三分颜面,因而道:“抚州的案子还不决案,右相有罪无罪尚且难说。军心不成失,民气不成失,朕欲使沈江东代理直隶总督,将抚州一案一查到底。立后之事,新正后再说罢。”
萧绎冷冷道:“端王若想孤注一掷、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了局,倒是正合我意,免除我们很多费事。就怕端王太夺目,不上套。”
萧绎大怒:“甚么乱八七糟的东西都敢往朕和皇贵妃面前送!你们是做甚么吃的!”
端王改颜道:“臣有谏言。”
思卿位同副后,嫔妃们每日过宁华殿晨昏定省。思卿听了菱蓁的禀报,遂披上一领织金褙子往正殿回礼去了。
恰如萧绎所料,翌日早朝,端王公然等闲让步,萧绎下朝径直到宁华殿对思卿道:“端霸道孟光时原系端王府长史,由他保举出任京卫批示使的,故而他有失策且保举不当之罪。言罢上疏辞政,并保举嘉国公沈江东领受兵部。”
思卿横了萧绎一眼,回身坐下,低声问:“万一端王孤注一掷……”
端王踱步道门边,叮咛侍女道:“去看看王妃在做甚么。倘若王妃还没安息,请王妃来书房一叙。”
萧绎回懋德殿见端王,赏下很多古籍书画,道:“太皇太后生前遗言,选立皇贵妃叶氏为后。现在太皇太后孝满,中宫之位不成久虚,朕欲下诏行册封礼。端王叔是左宗正,你觉得如何?”
思卿也笑:“三哥贤明。”
“臣望陛下此后切勿白龙鱼服,以身犯险。”
萧绎晓得多说无益,转而笑道:“你今儿火气好大。”
“琳嫔一小我带着大妞儿,恐照顾不过来。李mm愿不肯意搬到琳嫔那边去,帮着照顾至公主?”思卿笑问。
过了好久,王府的伴当探头问:“是谁?”
底下侍从跪了一地,菱蓁连连叩首赔罪。思卿不欲张扬,向萧绎递过一个眼色,萧绎强压肝火,半晌道:“本日之事,倘若泄漏一个字出去……”
萧绎无法道:“你猜的没错。然孟光时调任京卫批示使未满一月,当真查下去,必定与江东无关,江东最多不不对策之罪。我本来成心让江东兼任直隶总督,眼下只怕不好办。江东已经上疏自劾,并辞金吾将军职事。”
思卿面色寂然,挥手命宫人退下,对萧绎道:“端王方才莫名其妙地对我谈及武学——他大抵已经晓得孟光时是我杀的了。”
两人都不再提及明天傍晚的吵嘴,萧绎见思卿走过来,因而问思卿:“你说端王叔明日会有甚么反应?”
思卿问:“失策误国,危及陛下,也是重罪。三哥筹算如何办?”
萧绎身边嫔妃未几,先皇后故去,一向以身居皇贵妃位的思卿为尊。下有容嫔周氏、宁嫔何氏、琳嫔谢氏,另有几位秀士、美人,现在除了宁嫔何氏都在坐。见思卿走出来,纷繁施礼存候。思卿一一对付了,号召世人坐下。
萧绎还是不动声色,端王又奏道:“皇贵妃暴戾无德,介入朝事。且皇贵妃出身右相府邸,右相叶端明现在身陷抚州一案,陛下岂能立罪臣之女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