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竹用手肘撞了桃花一把,桃花才哭丧着脸,告饶道:“主子,奴婢不是用心吃那么多的,也不是嘴馋,就是肚子饿。不过奴婢晓得主子是为了奴婢好,只能委曲肚子些光阴了,等嘴上有了门,就能吃了。”
燕竹这才想起她已非林言轩的女儿,昔日,她也听王府的一众丫环提及过这林氏,为了攀龙附凤,勾引王爷,竟落得这般孑然一身,受人鄙弃的地步。数月处下来,燕竹打从心底否定了这勾引之说,到底林氏常日行事,到处透着端庄宁和的味道。
燕竹打包票,拍拍胸脯:“您放心,奴婢在王府当差这些年。端方还是清楚的。只要不私相授受,夹带物品,口舌上的探听没有题目。”
林七许翻看着订好的经文册,心平气和道:“韩家争气,她自过得快意些。”
两淮林氏在都城并不是甚么呼风唤雨的人物,一时候,也密查不到甚么。
林七许一面对比着经文不对漏,一面将一张张纸按序叠好,又提笔写了巨大的书面,拿起针线订好。操心费心一个早晨,才出来一本像模像样的。
燕竹停动手上的活儿,瞪了喜滋滋的桃花一眼:“主子也是你能编排的?!”桃花被燕竹吓住,措不及防地看向林七许乞助。
摄政王今儿,却携了得宠甚久的韩庶妃进宫赴宴。
林七许又细细看了一排剪好的窗花,漫不经心道:“可有加开恩科的动静传出来?”
虽心下猎奇,但燕竹还是诚恳回禀:“会有。至于时候,奴婢并不清楚。”她见主子可贵上心,对外界有了些切磋之心,摸索问道,“可要奴婢去探听下?”
便比之王妃,亦不差甚么。
佩玖心疼不已,却也只能陪着她忙。
“你统统谨慎。”她撂下窗花,表示她附耳过来,含蓄道,“林言轩大人府上的事,你多体贴些。”
真是个大智若愚的丫头。
林七许自离江南起,没有一刻放下过其琛。先前自保不敷,身材又衰弱不堪,便顾不太上。现下日子过得顺畅几分,忆及亲弟,不免神情恍忽,牵肠挂肚。
燕竹点头:“定在三月十八。”
明儿已是除夕,看来等过年再将经文递进宫去。她略歇一口气,又起家去清算写好的几大摞宣纸,叮咛道:“将橱柜的两叠取来。”
一年到头,便只要这个日子会让人停下进步的脚步。勤奋繁忙的百姓会烧一桌好菜,骨肉团聚;热忱于宦途或金银的官员富商,也会赶回家中,聚起妻妾后代,吃一桌其乐融融的年夜饭。宫中,自也大摆家宴,去岁迎新。
“这有甚么,尤姬还是昌平伯夫人的外甥女呢。”桃花在一旁嘟囔道,旋即又悔怨,“唉呀,我忘了。尤姬是庶出的,与昌平伯夫人并无血缘之亲。”
燕竹第一万次为自家主子感喟,面上便顺带出了哀伤之色,林七许只轻柔一笑,统统尽在不言中。
“燕竹,来岁但是天子大婚?”林七许拈起一张剪得活矫捷现的小兔子,发问道。
“嗯,余下的年后再弄。”
“蜜斯累吗?”佩玖持了个小木槌在她背上不轻不重地敲打着。
长夜漫漫,映着白雪明月,疏离空旷的枝桠影儿被照在书案前的天青纱窗上,全部屋子静得落针可闻。佩玖手拿银钳子拨弄着炭盆里红彤彤的炭火,绕过书案,轻声道:“蜜斯,快安息吧,明早还得夙起呢。”
王府家世森严,保卫松散。燕竹托着平日交好的小厮,出门跑腿时,趁便去探听探听。加上拐过几条大道,会有一条巷子,堆积着很多夫役贩卒,常日会卖些便宜的香料与点心,给邻近几座府邸的丫环小厮。
桃花不过说了实话,也非用心,林七许不觉得意。只是这心直口快的弊端得改改了,她笑意愉悦,竟可贵地带了些调皮模样,道:“宵夜不必吃了。你看着燕竹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