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没宴起吧?”成去非悄步上前,俯身挑眉瞧了她一眼,“你昨晚醉酒,我后来往宫中去了, 没能陪着你,现在复苏了没?”
那背面随之又走来一少女,不过春秋稍长些,成去非略一考虑,大抵猜出这少女是何人,遂轻咳几声以示提示,琬宁只顾同烟雨说话,乍然闻声,抬眸相看竟是成去非,羞得脸一红,也未留意他身侧仍有人,吃紧见了礼,就要回身去找烟雨。
“尚书令所言极是,下官前次来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这一回又是路程仓促,也得空拜访朝中诸位贤臣,礼数不到处,还望尚书令大人包涵。”姜弘忙解释说,成去非听他言辞全面,笑着接道,“言重了,不知刺史大人近况如何?”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尽剩拍须溜马恭维之词,成去非虽知许侃怕也真说过诸如此类的一句闲谈,却并不在乎,只笑道:“过誉了,竹头木屑,马勃牛溲,我另有得跟许公学啊!”
琬宁再出去时,见他仍鹄立原地,似是未曾转动一下,轻手重脚过来,肃立半晌,方道:“烟雨姐姐不肯来。”
因只是些无关大局的清茶淡话,故也算有言辞投机之感。姜弘算着时候不早,便要起家告别,成去非按例留客用膳,姜弘晓得他只是客气一下,忙推委不尽,言既是元日,阖家团聚,外人在场多有不便,更何况他本身也感拘束,成去非遂不再勉强,两人一前一后而出,目睹要行至府前大门,姜弘连连拱手道:
成去非亦笑道:“姜大人上一返来建康,还是太后寿宴那年,寒来暑往,不觉间几载已过,这一回,姜大人可筹算多留几日?”
她偶然去识彼苍高,黄地厚,唯知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可他既然如此说,那么今后四时更迭,她是否便能放心常驻,只在他一人态度。琬宁心底好似春水破冰,其间切切的祈盼,亦尽在这翼翼谨慎的一句话里,成去非却只是付之一笑,并无他话可说。
成去非回到家中时, 先去看望殿下,两人虽只是不冷不热说几句无关紧急的老套话,但是成去非始终以礼相待, 不至于骄易殿下。等他出来, 想起仍有一事未曾去办,回到书房, 提笔在素笺上写了几行字交于赵器:
他倒是头一回见她如许跑动,身子轻巧如鹿,少女此时显出的灵动,他倒得空感受,一时思惟起诸多琐事,前前后后,蔓草普通缠绕不清,顾子昭临终前那几句话,亘在心头,去而复转,而他,唯有不动声色,等候罢了。
成去非见她低语说完,目光恍忽,不知神思所寄那边,遂问道:“你有事想说?”琬宁扭捏看他一眼,半日才点头,成去非意味性饮了一口椒柏酒,往榻上坐了安息,“想见你那烟雨姐姐了是不是?”
“虽不知身份,可那人也曾到顾公子府中做过客,我看着面善罢了。”烟雨轻笑回道,两人手牵一处,非常腻歪,见成去非折身返回,忙又都屏气凝神闭口不语了。
烟雨却早瞥见成去非两人,目光在成去非身上一转,忙低首躲避,却似想起了甚么,抬脸看了几眼姜弘,复又垂眸拉过琬宁,往一旁站定了。
琬宁面上似还存着几分嫣红陈迹,只冷静点头, 成去非一笑, “可点了爆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