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驾在侧的范自鸿闻言抬眉，看向韩蛰。
范自鸿嘲笑了声，将那松枝掷开，叫两位校尉先行，眉峰拧起。
遂向前一步，朝永昌帝拱手施礼，转而看向韩蛰，“昨日得知韩少夫人被劫走, 羽林卫派人清查, 承蒙韩夫人互助，在后山查得可疑踪迹，已临时看押起来。只是尚未问出少夫人的下落, 请韩大人脱期几日，羽林卫必当尽力清查。”
韩蛰收臂，声音冷厉，“有事冲我来，再滋扰内人，废的不止这双招子。”
羽林卫的职责在于皇宫禁卫, 怎会为一介诰命夫人尽力清查？
“是。”范自鸿想起旧事，目光也稍露锋芒，“她与我二弟的死有关，自须查问清楚。”
范自鸿心中哂笑。
夏季肃杀，宏恩寺庙门外除了苍松老柏尚带些茶青的光彩，别处尽数枯黄残落。山道两侧羽林卫侍立，旗号飞舞，百官朱色官服烘托下，韩蛰那身冰冷的乌黑细甲格外显眼。冷硬表面、悍厉神情，确切带几分传闻中的凶煞之感，乃至那目光都锋锐慑人。
两人都穿戴盔甲，韩蛰身上是作战所用的细甲，范自鸿则穿羽林卫的官服。各自都有防护，近身搏斗，拿血肉拳头硬砸上去，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端看谁拳头更硬，更能袭到甲胄未能防卫的空地。
佛院里冰寒的风仿佛呆滞了一瞬，眉峰剧痛传来，那一刹时的惊骇盗汗将范自鸿的凶恶悍厉尽数崩溃。再展开眼，视野有些恍惚，那只乌黑的手臂近在天涯。
范自鸿疆场出身，打磨得脾气硬气，见惯刀剑伤口，本有害怕，但眼睛毕竟毫无防护，眼睁睁看着双指如剑锋袭来，本能差遣之下，焉能不惧？
两人各藏肝火，如虎相斗，拳脚对抗间挟带风雷，闷响连连。
反倒是他，虽有甲胄护身，却难挡韩蛰铁拳，身上被砸得剧痛，反应稍慢，脸上便被韩蛰重拳扫过，砸出满嘴的血腥味。
……
不过他这般说，也无可抉剔。
韩蛰俯身冷视，手肘压得更紧，右手双指微屈，径直刺向他双目。
阴鸷的脸抬起，将紧压在喉间的手肘挪开，他站起家居高临下，好像凶悍修罗。
终是范自鸿不敌，避开韩蛰的铁拳，却未能躲开底下，被韩蛰踢中膝窝，跪倒在地。韩蛰顺势疾攻，未待范自鸿翻身爬起，又一脚号召在他胸前，踢得范自鸿退了两尺，几乎撞到背后石灯。
京兆衙门有捕快，也有讼师刑狱，倒是能两端兼顾。且挟制又不像杀人，令容品级虽高，也不过是个诰命夫人，若非事关功绩卓著的韩家，哪还能在天子百官跟前这般对峙商讨。
京兆尹顿感天降巨石，躬身领旨。
目睹韩蛰紧追不舍，百官作壁上观，他想了下，让步半步，“那就查问清楚。”
范自鸿毫无顾忌，跨前半步，向永昌帝抱拳。
“巡查禁防，也可监守自盗，还须查问清楚，尽早寻回内人。”
他当初从樊衡那边得知范自鸿反对令容的事便愤怒非常，只是千里相隔未能发作。昨晚令容委曲抱怨，说她躲藏数月不敢出门，更是叫他气闷自责。诸般情感交杂，满腔肝火尽数化为微弱力道，以铁拳砸向范自鸿，那双阴霾沉冷的眼底，竟自出现血丝。
柴隆年近四十, 这羽林卫将军的官职是在田保被措置后得来的。
韩蛰沉眉，双拳渐握。
永昌帝点头拥戴，“巡查禁防，确切是羽林卫职责地点。”
“锦衣司审理的皆是朝廷要案，无需为范将军发兵动众。”韩蛰看都没看他，目光掠过，扫了眼背后同僚，“这案子，理应交京兆衙门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