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有点发恼,杏眼瞪着他,咬牙道:“夫君这座银光院,还真是很多人都盯着。”
她闻声院门的动静瞧过来,见是韩蛰,漾出笑意。
令容暂不去想旁的,听到风趣处,还会诘问几句。
“她?”
“我当然舍不得夫君。”但比起伉俪芥蒂,同床异梦,宁肯舍弃。像是上等的梨子被虫蛀了,即便还能吃,却不是想要的味道。夫君还情愿吃吗?”见韩蛰端倪更沉,唇角微动,漾出些许笑意,低声道:“夫君活力啦?”
她初嫁入府里时谨慎翼翼,如履薄冰,连跟他顶撞都不敢。哪怕先前说和离的话,也是谨慎摸索。这回态度却截然分歧,标致的杏眼温婉娇媚如旧,目光倒是他甚少见到的果断。
……
但该说的话仍旧得说明白,躲避无益。
春夜喧闹,风从窗扇拂入,混着梅花酒的香气,熏人沉浸。
“她跟夫君早就了解,且两府是世交。”令容淡声。
他畴前甚少跟她提朝堂的事,哪怕偶尔触及,也只是锦衣司的冷沉杀伐,那双锋锐通俗的眼睛里,也总藏着一处深渊,令她不敢触及。
伉俪对坐,菜肴适口,新启封的梅花酒味美暗香,入口清冽。
“那就好。”令容仿佛没发觉他的打量,回身揉了揉红耳朵,遂往亭外走,“晚餐已备好了,就在那边凉亭。夫君还吃得下吗?”
“倘若……是要夫君纳妾呢?”令容还不敢坦露书房偷听的事,描补道:“倘若章女人肯受委曲,老太爷又死力促进,夫君会如何措置?”
韩蛰端倪拧起,回身坐到桌案后,斟满酒杯。
说罢,果然去中间摆着的榻上坐着,扯了薄毯盖着,歪在上头。
“和离?”韩蛰皱眉,端倪陡添不悦。
夜垂垂深了,榻上佯装小憩的人也当真沉甜睡去,连绣帕薄毯掉落也浑然不觉。如许睡觉不循分的性子,也真不怕从那狭小榻上掉下来摔着,韩蛰皱眉,畴昔将她抱起,扯了披风裹着,步下凉台。
没闻声韩蛰再说甚么,遂咬了咬唇,“方才的话,我是当真的。”
夜色已降, 院里掌了灯, 廊下灯笼暗淡。
令容眨了眨眼睛,侧躺着与他对视。
令容站在凉亭里, 身后的桌上趴着红耳朵,中间摆了釉色柔润的瓷瓶,里头花枝逸出。她手里拿着小银剪,站在鹅颈椅上, 正挑剪花枝, 手臂伸展,衣袖滑落,胸脯鼓起, 侧望如同峰峦,腰肢纤细盈盈, 烟色襦裙飘曳垂落,在晚风里吹得如同水波。
“晓得。”韩蛰闷声,沉着脸将杯中酒饮尽。
“还没吃晚餐。”韩蛰跟在她中间,绕过甬道,登上凉台。
韩蛰却还盯着她,伸臂抵在墙板,将她困住,“你当真舍得和离?”
令容瞧着他,顿了半晌,才道:“那位章女人,曾对夫君成心吧?”
令容微愣,半晌后才明白他的意义,内心松了口气,眼神也软和下来。
亭外是一树含苞的海棠,嫣红柔白的花苞缀在枝叶间,灯笼映照下清楚清楚。
但这毕竟让人烦躁,韩蛰眉头紧皱,又觉挫败,弃了酒杯,抬头将半壶酒液灌入喉中,瞧着她,眸色暗沉。
云鬓花颜,金钗飞凤,耳畔滴珠红艳,与眉心形貌的朱色海棠映托。
韩蛰不答反问,“你感觉呢?”
杏眼傲视流波,柔滑的红唇微启,秀眉微扬,眼角挑出点娇媚弧度。
“甚么?”韩蛰自斟酒饮尽,抬眉看她。
她深吸口气,背靠窗坎,续道:“我虽贪吃爱犯懒,却也不傻。母亲、夫君和瑶瑶的好,我都记取,但旁人的态度,我也能感受出来。老太爷对我夙来不满,添了唐家表妹的事,芥蒂更深。这心结我没法化解,老太爷也一定肯豁然。章女人书香家世,又是世交,倘若老太爷要夫君休妻另娶,夫君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