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半抬眼皮,有些惊奇地将她打量。就见她半趴在身边,胸口的盘扣早已系紧,唯有满头青丝滑落下来,衬得面貌愈发精美,那张脸上的歉疚不安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婆媳俩先回屋中坐着,过了会儿,红菱将余下的盛来,婆媳俩一处咀嚼。杨氏还分了小半儿出来,让姜姑拿给世人尝尝,都连声夸奖――少夫人年纪虽还小,却生得标致可儿,能在厅堂蘸墨挥毫,也能往厨房烹调好菜,这般百里挑一的妙人,那边去寻?
令容忙搁下茶杯站起家,将食谱掩了放在桌上,“夫君返来了。用过饭了吗?”
韩蛰点头,也没再多说,自去内间盥洗罢,将寝衣松松垮垮地穿戴,上榻安息。
此人久在锦衣司,城府既深,心机又难测,面上瞧着风平浪静,内心还不知是何主张。
令容仍保持半撑身子的姿式,半晌后才吐了口气,轻手重脚地躺回锦被中。
令容闭目躺了半晌,仍感觉不安。
屋内温馨,韩蛰抬头而睡,呼吸安稳仿佛不筹算究查食谱的事。
“你喜好看食谱?”他问。
“那你住得惯吗?”韩蛰解了披风,回身往内间走。
“多谢夫君。”半晌后,她低声道,唇角微微翘起。
本日她擅动书架还被捉了现行,按姜姑的说法,韩蛰必会活力。可他却只字不提,仿若无事,莫不是将不满攒在内心,过阵子清理?
韩蛰将这美人夜读图看罢,负手重咳一声。
“少夫人呢?”他问。
韩蛰端然问安毕,稍露笑意,道:“儿子待会要去外书房见祖父,母亲留着用吧。”
全部院里,除了东配房廊下正放窗上厚帘的婆子外,不见半小我影。韩蛰行至屋前,自掀帘出来,绕过四扇绘花鸟的纱屏,就见外间灯火已熄了大半,姜姑同宋姑坐在一处,正清算令容的衣裳。阁房里人影闲逛,是令容带来的那两个丫环,却不见令容的身影。
侧间中,令容倒是恍惚听到了她的话,倒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也没进内心――
这会儿夜色已深,廊下灯笼已熄,甬道两侧的石灯中另有昏弱光芒。
是以韩蛰走进侧间时,便见她还坐在圈椅中,左手书卷,右手茶杯,瞧得当真。
令容便软声道:“这食谱写得风趣,我睡前无事拿来瞧了瞧,还望夫君勿怪。”
杨氏故意之举,天然也落入故意人眼中。
到得杨氏居住的静宜院,韩瑶早已到了,身上穿戴金丝织锦对襟衫,底下是乌金云绣裙,脚底下蹬着羊皮小暖靴,打扮得洁净利落,似要出门的模样。杨氏则是家常衣裳,发髻中只插了支金簪,正同韩瑶站在缸边,瞧里头养的乌龟。
次日起来,韩蛰临时得空,同令容一道去杨氏处问安。
杨氏自打初见令容时就喜好,成心照顾,现在更是欢乐,自从珠宝匣中取了串颇保重的珊瑚手钏给令容戴着。因两人投机,还亲身挽着令容的手送到屋门。
这身材还是有点看头的,韩蛰勾了勾唇。
金黄的鱼肉鲜香细致,外酥里嫩,杨氏尝了,笑意更浓。
太夫人上了年事,府中外务都是杨氏在管,因她行事周正和蔼,颇得民气。杨氏明摆着心疼少夫人,旁人还不得看眼色行事?
令容闻声,神采微变。
比方庆远堂。
见佳耦二人同来,韩瑶先叫声“大哥”,便朝令容笑了笑,不冷不热。
屋中顷刻暗下来,唯有月光从丰富的窗帘中漏入些许,暗淡宁谧。
韩蛰“哦”了声,“姜姑可曾跟你说,私行动我书架的人当如何措置?”
这咳声却如惊雷贯入令容耳中,她循声瞧畴昔,看到暗淡的帘帐旁韩蛰负手而立,墨青色的披民风未脱去,乌金冠下神采冷酷如常,不辨喜怒。通俗的目光瞧过来,仿佛正落在她手中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