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是在一处歌坊找到樊衡的。
都城里着名的酒楼数不堪数, 却都不是樊衡想去的处所。跟韩蛰一样心狠手辣、脾气冷硬的锦衣司副使, 因家属开罪后蓦地寒微的出身，在都城里交友甚少。前几年锦衣司铁腕微弱, 虽是韩蛰顶在前面, 很多事却仍需樊衡脱手去办, 面劈面的比武，获咎了很多人。
夏季天热，酒后的色心一旦勾起来，便蠢蠢欲动。
遂踱步畴昔，将经籍翻了两页，笔迹清秀端方，如同其人。
春试掉队士放榜，学子欢乐，却仍未能压住对甄家的群情声。
他用心咦了一声，“这里抄错了。你过来看。”
章斐脑筋里轰的一声，神采都白了。
海棠坊是座两层的阁楼，底下歌舞不休，看客如云，二层则是雅间。
本日章斐心静，想着多抄些，用过午餐后便在此单独抄经，这会儿已有点累了。
永昌帝内心肯认的，也只高阳这一名姐姐罢了。
“姐姐召了她的男宠，不会晤你。”永昌帝色心一起，说话便没了顾忌，趁着章斐没胆量抗旨的机会，将她手紧紧握住，往前半步，趁机将章斐抱在怀里――虽不及范贵妃饱满妖娆，不及范香狐媚勾人，这羞怯遁藏的端庄模样却能叫人怦然心动，别有滋味。
范自鸿走到樊衡地点的拐角，敲了拍门，见里头没动静，便推开门扇。
永昌帝点了点头，往里一瞧，公然墙边摆着书案，上面有摆好的纸笔。
章斐出自书香家世，章老当初身为太师，也深得先太后恭敬，便想请章斐帮手抄几本。
想得明白，却一定甘心。
歌坊掌柜晓得樊衡的凶煞名声，本来不敢流露处所，被范自鸿一锭金子砸畴昔，当即招了，只是不敢带路，远远比划着指明白，从速躲开。
永昌帝倒是沉得住气，酒意往上涌，瞧着她跪地躬身的姿势。年近二十的女人，身子已日渐饱满起来，却因未经婚事，有种不自发的收敛羞怯。他对章斐印象不深，只当是公主府上请来的平常女客，虽没认出来，仍道：“在这里做甚么？”
她只能用力挣扎，力量却远不及永昌帝。
“范大人。”樊衡不悦皱眉，利刃归鞘，仍旧垂眸斟酒。
……
对于罪奴出身的樊衡, 则是惊骇之余, 内心里又有不屑。
“我再要两坛。”
“范达人应当晓得，私行窥测插手锦衣司的事，是何结果。本日之话，我权当没闻声。”
樊衡睇他一眼，并未答话。
先帝昏聩了一辈子，身边虽有妃嫔无数，膝下子嗣却薄弱。永昌帝和高阳长公主都出自皇后膝下，得宠的贵妃曾诞下一名皇子，倒是生来痴傻，越长大越傻得短长。永昌帝对那弟弟没甚豪情，早早就封了个王位囚禁在王府里，身边除了当初贵妃跟前的得力嬷嬷肯用心照顾，旁人都不太瞧得起，几近被满都城的人忘记。
范自鸿拱了拱手，“樊大人，打搅了。”
永昌帝天然是不会看的。
情意虽好，高阳长公主倒是玩乐惯了，抄不了几页便被旁的事岔开。
厅里美人犹自歌舞，长公主背靠鹅毛软枕，怡然得意。
夏季衣衫薄弱，厅里的靡靡歌舞和身材婀娜的舞姬早将身材里的火勾起，这会儿贴上饱满柔嫩的身躯，永昌帝便不管不顾起来。满宫女人压榨之下，永昌帝身子虽掏得衰弱，力量却另有，见章斐挣扎，紧紧抱住，伸手捂在她欲图叫人的嘴上。
“民女……叩见皇上。”她游移了下，跪地拜见。
――比方范自鸿。
范自鸿虽出自河东高门，倒是从小兵历练起来，跟军伍中的粗人打交道，受过部下恭维，也受过朴重部将的顶撞。既是为招贤而来，这点冷脸天然不在话下，也不介怀，仍分樊衡的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