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能猜到的,她脾气虽涣散慵懒,要紧事上却灵敏谨慎。韩府中男人尽数居于高位,杨氏拴着京畿守军,韩瑶和尚政往西川搭了线,宋建春在朝堂被骗然跟韩家没过分靠近,但潭州时的景象令容也见过,宴请蔡源中宗子的事她也晓得,只是彼时他随口一提,她没敢深问。
仿佛是有几次, 韩蛰跟她提过宋建春和傅益的宦途。宋建春才气出众, 背后有曹震那安稳的姻亲, 手握一方军权。傅益少年才俊,跟淮阳侯府攀亲,对于出自豪门却跻身高位,靠杨氏背后的定远侯府跻身高门的韩家而言,无疑也能略微有所助力。
甄皇后自知得宠,尝试挽回圣心却没半点用,只好循分守己,只是常叫贴身嬷嬷抱着太子,在亲信禁卫的陪侍下往永昌帝爱去的北苑逛逛,免得日子久了,永昌帝连对儿子的珍惜之心都抛在脑后。
永昌帝毕竟是天子,他不点头,谁也不能越俎代庖地措置相爷。
……
事情挑明就好办很多了,令容的孕肚夹在中间,微微撅臀的拥抱姿式有点难受,干脆让韩蛰寻个鹅颈椅坐下,她在旁坐着,背倚廊柱。
提起这茬就委曲,令容抬手,悄悄砸在他胸膛。
“我不说,是怕这件事吓着你。”他低头瞧着那双标致的杏眼,“怕不怕?”
韩蛰将令容盯了半晌,才道:“看出来了?”
令容点头,旋即又摇了点头,“有夫君在,不怕。”
夜风轻柔,花枝微摆,目光超出屋檐,玉轮挑在树梢。
韩蛰舌头扫过被她咬出的轻微陈迹,倒没再逼问。
虽没见地过韩蛰鞠问犯人时的狠厉, 却领教过他鹰鹫般的洞察,她道行毕竟太浅, 没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沉着。
韩蛰指腹在她柔嫩的秀颔摩挲,“就那么怕我活力?”
“私行碰夫君的东西就砍手,这话我梦里都记取。”令容寻回平静,倒打一耙,“是夫君当时太冷酷,又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我如履薄冰,话都不敢多说。哪怕厥后夫君对我好,内心也还是惊骇。”
公然,韩蛰眉峰微动,似是沉吟。
这事理令容晓得,就是有点顾忌,低声道:“那……夫君别让老太爷晓得。”
问安的日子是提早请过旨的,甄皇后不知两人来意,这等艰巨处境里却没敢闭门谢客。
蒲月将尽,令容伴同杨氏入宫拜见甄皇后,选的是韩征和尚政当值的日子。
“甚么时候?”
“我……”令容卡住, 有点做贼心虚般的严峻。
皇后得宠、甄相病卧,朝政大权悉数握在韩家手里,甄家能猜透韩蛰祖孙俩墙头草般行动背后的企图,虽无实据,更没有禁止韩家的本领,却仍存几分顾忌。加上先前为范贵妃的事搬石砸脚,自陷窘境,甄皇后更不敢妄动。
永昌帝虽觉颜面扫地,对甄家也气愤不满,闻声御史们废太子的谈吐,反倒踌躇――荒淫昏聩以外,对亲生的骨肉,他毕竟是心疼的。而甄嗣宗负隅顽抗,明显也是想赌永昌帝对太子的情分,盼着永昌帝能像当初包庇田保似的,对甄家留点余地。
“有点费事。”
令容内心咚咚地跳着, 直觉不妙。
“案情查明,罪名也有,甄嗣宗不肯退,皇上也不批。”
去往延庆殿的宫廊逶迤如旧,走过朱墙碧瓦,延庆殿的门口倒是冷冷僻清。
韩蛰稍诧,侧头看她。
“是为了太子吧?”令容虽在内宅,从杨氏只言片语中,也能猜出点端倪。
甄皇后命人赐座奉茶,客气酬酢。
“母亲说案子都查了然……”
伉俪俩既已挑明,韩蛰也没坦白,将大请安思说给她听。
各自虽没点破,但伉俪四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