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永昌帝肯庇护,他便安然走出东宫;若永昌帝脆弱不肯,便只能强闯出去。
他有点心虚,晓得此地不宜久留,抬步欲走,却被韩蛰拦住。
这般空口对峙,全看永昌帝圣意裁断,他并有害怕。
韩蛰扫他一眼,神采沉肃如旧,“范自鸿并非禁军,擅闯东宫已是重罪。所谓刺客并未现身,他挟持太子,图谋不轨,其心可诛!太子乃国本,听任旁人以刺客为借口惊扰不敬,有损东宫威仪。臣请皇上降旨,准锦衣司彻查此事。”
……
可怀里的太子也是他亲生骨头,若韩蛰所言失实,本日便几乎丢了性命。
唇舌相争并无用处,韩蛰既已将他拦住,便避而不答,只道:“去请皇上。”
“回禀皇上,臣保护及时,太子无恙。”范自鸿抢着回禀。
韩蛰拱手,沉声道:“范自鸿擅闯东宫,欲图暗害太子,臣不敢擅断,才惊扰皇上。”
突入东宫是奉了口谕,强抢太子虽不敬,韩蛰之辞却只是测度,并无铁证。
内心敏捷衡量利弊。若不承诺,以韩蛰那臭脾气,相权在握,必会步步紧逼。如果承诺,又会惹得范家不悦,后宫里没法交代,一旦范通怒而肇事,他抵挡不住。
他已不是头一回被韩蛰勒迫,每次都是他这当天子的让步……
端方相爷以外,他还是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
且范贵妃姐妹得宠,枕畔耳边经常劝说,已令永昌帝对把持朝堂、行事倔强的韩家思疑顾忌,生归还河东之力重振君权之心,摆布扭捏。方才永昌帝会开口问他,明显也是对韩家起疑,不敢坚信。
偏巧韩蛰从天而降,不止滋扰打算,还将他扣在这里,穷追不舍。
“莫非范大人未曾挟持太子?”
事关太子性命,永昌帝来得倒快。
谁料韩蛰竟无让步之意,亦脱手回击。
去岁至今, 或明或公开跟韩蛰过招数回, 他却没讨到半点便宜。本日趁人不备突袭至此,眼看功德将成, 却又被韩蛰拦路截断, 未免愤怒。
“这……”永昌帝瞧着大舅子,游移道:“太子并无伤损,不必了吧?”
永昌帝狐疑更重,看向殿内,“如何回事?“
太子才两岁,刚受了惊吓,哪会解释那些?
范自鸿的神采已非常丢脸。
着罪名当众说出来,范自鸿岂肯承认,当即道:“韩蛰血口喷人!臣是奉皇上口谕,追捕刺客,因刺客潜入东宫,才追到此处。口谕是皇上亲口传的,想必皇上还记得。”
永昌帝被内监用步辇小跑抬过来,入目便是这诡异的温馨画面。
“这就怪了。范大人受命缉拿刺客,到了东宫却只在清嘉殿死缠,恃强行凶,挟制太子,听任刺客流窜。”韩蛰声音陡沉,“借皇上口谕突入东宫,范达人究竟是庇护太子,还是筹算浑水摸鱼,借缉拿刺客之名,行刺杀太子之实!”
贰内心毕竟是顾忌韩蛰的,大抵是从当年韩蛰剑指面门起,就感觉此民气狠胆小,无所害怕。沉浸在声色犬马当中,整日跑马斗鸡为戏,永昌帝并非倔强果断之人,不然也不至于在朝堂被群臣轻视,步步让步。
“臣是为太子安危着想,韩大人和两位夫人多虑了。”范自鸿的神情倒是开阔。
内心并无惶恐,反而浮起冷嘲,范自鸿的手探向藏在袖中的短剑,蓄势待发。
永昌帝也不知是否听出来,目光四顾,见里头章斐愣愣站着,中间太子瑟缩害怕,忙疾步赶畴昔。地上碗盏菜肴混乱,永昌帝见太子无恙,松了口气,这才回身看向外头那两位让他头疼不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