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语声柔嫩,眼眸带笑,又尽是歉意,那少年将她盯了半晌,别开目光。
韩镜脚步微挪,才要推却,却被身后的嫡长孙韩蛰悄悄牵住衣袖。
少年脚步一顿,下认识想甩开,瞧见身边只及他肩头的仙颜少女,忍了忍,仍冷着脸。
毕竟是堂哥,隔着一层,傅益不想平白肇事,天然谨慎些。见令容唇边沾了些糕点粉末,不由一笑,伸手擦去。
田保因他数日未归,不免问原因。
韩镜居于相位多年,岂不知靖宁伯府的秘闻?
现在,韩蛰矗立的身影站在跟前,如渊渟岳峙。
高修远在都城住了一阵,眼瞧着宁国公显赫放肆,田保却按兵不动,他又伸冤无门,心中苦闷,来金州游历山川。不巧遇见傅盛欺辱猎户,心中不忿,仗义执言,却被傅盛捉来别苑,非要他告饶才肯罢休。
十六岁的少年郎锦衣玉带,端倪英挺,大步走来时意气风发。
令容并不困,因逛了一圈没瞧见那里关了人,只好拉着傅益刺探,“前儿堂哥去踏青时跟人起了争论,传闻他将那人关在别苑里,迟早折磨着报仇,哥哥晓得么?”
他的脸上是惯常的淡然,出口的话却叫永昌帝不自发地松了口气——倘若韩家祖孙当场拒婚,不识汲引,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永昌帝甚是欢乐,瞧见尚书令韩镜就在跟前,不免夸他教子有方。
高修远浑然不知,只点头道:“嗯,是在寺里。”
少年沉默不语,瞧了傅益一眼,拔腿就往外走。
高修远本憋了满肚子恶气,想照实说时,却又记起那仙颜少女歉然的姿势来。欺负他的那人今后自可经验,他晓得田保放肆骄横,不想让田保掺杂出去,便道:“去金州玩耍,因风景好,在寺里住了几日。叫表叔担忧,是侄儿不对。”
令容影象里的傅益还是乌黑肥胖的模样,因石场退役辛苦,那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脸上常带疲色。本来漂亮的脸在风霜腐蚀下变得粗糙,因凶信接踵,眉间乃至早早就有了皱纹,瞧着能比同龄人老好几岁。
永昌帝身后,田保微觉惊奇,旋即嘲笑。
他仗着天子宠任,在都城横行放肆,何曾将式微的伯府放在眼中?打狗还需看仆人,他畴前身份卑贱,受尽冷眼,现在飞黄腾达了,更容不得旁人鄙视,更何况那傅家欺负的还是他新认回的表侄?
“这倒不难。只是……此事切当吗?”
过了数日,十七岁的永昌帝李政心血来潮,在北苑摆驾射猎,邀了众王公大臣同游。
这昏君平常最好颜面,正因韩镜推却不悦,瞧了眼韩镜身后肃容侍立的锦衣司使韩蛰,当即道:“既是如此,朕明日便下旨赐婚,成全美事。韩家满门忠臣,到时朕叫礼部帮着筹办,务必叫这婚礼风风景光!”
次日一早,令容梳洗过后便往前院去。
“当然,但……”令容仍揪着他衣袖。
“住在寺里?”田保在宫城厮混半生,眼睛一眯,便知他是扯谎。
只是那双眼睛倔强,盯着令容兄妹俩,意颇不忿。
令容心中仍旧忐忑。
令容不敢松开手指,拽着他衣袖,盈盈施礼道:“这回是我堂兄冒昧,获咎了公子。他自幼恶劣骄横,行事不知分寸,祖父得知此事,已严惩他了,因他还在跪祠堂,特地命我们过来赔罪,送公子回家。”她双眸敞亮,瞧着少年,见他唇边讽刺般动了动,晓得贰内心必然尽是恶气,便道:“堂兄虽恶劣,我府上却不是仗势欺人的,公子如有怨气,尽可开口,祖父必会叫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