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水气重,本就青砖湿滑,易生青苔,脚下踩了东西更轻易打滑。青石地砖后市冷硬,这妊妇的身子又沉,平白无端地摔下去,绝非小事!
――她暴躁时行事夙来如此,畴前愤怒时还曾打过永昌帝不受宠的嫔妃,仗着长公主的身份没受重责,现在肝火攻心,宫外之人更不会放在眼里。
本日唐解忧所言,虽无从对证,却也有些事对得上――
两人同时呼痛出声,观景台下也传来一声惊呼――“少夫人谨慎!”
高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她并不知行宫中的事,本来是想进几句谗言,给高阳长公主内心埋个嫉恨的火种,将来遇见傅氏后发作难堪,反正与她无关。谁知高阳竟如此暴躁,不过几句话罢了,竟当即要叫傅氏过来?
茶炉烧着泉水, 因水还未沸,她便先玩弄茶叶。
令容看着散落满地的香珠,虽听那丫环说是踩了茶杯跌倒,内心却仍旧砰砰直跳。
茶炉下水已沸了,滋滋冒着热气,却没人去碰。
底下呼喊声乱做一团,令容又惊又气,顾不上看腕间伤痕,转过身扶栏望下去,就见观景台下的空位上围了七八个仆妇丫环,中间躺着二十来岁的少妇。从上面瞧,那少妇的腹部微微隆起,现在身子伸直,双手护在腹部,神采非常痛苦。
这湖心小岛被骗然没郎中,幸亏富朱紫家带的仆妇里,多有会些岐黄之术的,便都跟着围拢畴昔,看那少妇的伤势。
半篇话说完,高阳的神采已颇丢脸。
“天底下除了你,没人配得上韩蛰?”高阳长公主娇纵横行惯了,从不知忍耐二字,心中含怒,便不坦白,只瞧着令容嘲笑,“好大的口气!”
这般焦心担忧,听杨氏问起原因,便照实答复:“我畴当年,唐家表妹跪在地上,长公主像是很活力,诘责我为何口出大言,没等辩白清楚,她就拿鞭子打人,这些珠子和茶杯都是从上面掉落的。”
主子报命而去,唐解忧神采骤变,当场跪着,没敢复兴身。
靖宁伯府无权无势,那傅氏算甚么身份,也敢如此倨傲,说天底下唯她配得上韩蛰?
她不知是为何事,小步走到唐解忧身后,亦屈膝施礼道:“殿下见召,不知是为何事?”
……
令容忍动手腕疼痛,指了指地上血迹,“这个不急,先看看那边如何吧。”
……
且此中一人,还是韩蛰捧在掌心疼宠的老婆。
令容仓促受命而来,就见高阳长公主面带怒容站在栏边,唐解忧跪伏在地。
接着底下传来砰的一声重响,像是有人跌倒在地,伴跟着惶恐的呼喊。
这观景台修得整齐, 周遭半人高的护栏也都雕镂斑纹, 古拙精美。伴计搬了十六扇山川紫檀屏风搬出来围在角落,又设蒲团矮案,跪坐在上面,一侧是屏风上的名家山川,上嵌沉香雕镂的灵芝仙鹤, 香气幽微, 另一侧则是现成的湖山美景, 碧波泛动, 冷风清爽。
底下已围了很多人,那少妇被人扶起来,地下留着红豆大的一点血迹。
中间世人见高阳长公主这般反应,都只悄悄群情,等她走远了,身边有人恨声道:“我是看得真真的。她本来走得很稳,那茶杯掉得俄然,没防备踩上去才滑倒。如许大的事,那位问都不问一声,跟她没半点干系似的,可真是……”
她自幼便是满都城捧着的明珠,天子嫡出的公主,长得又明艳仙颜,骄奢傲气,行事向来霸道暴躁,不喜拐弯抹角,见唐解忧慢吞吞的半遮半藏,便道:“如何个绕指柔?说清楚。”
“少夫人你如何了?”
唐解忧模糊感觉事情不妙。
令容猜得这必跟唐解忧有关,心中虽愤怒,却只能躬身恭敬道:“长公主明鉴,民妇自知身份寒微,从未说过如许傲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