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大朝晨的给她熬粥?
韩蛰便道:“何时去道观?”
“是。”
“祖父。”他搁下狼毫,声音冷硬。
――看韩蛰的意义,应当是情愿和离的,因机会不好才迟延。反正她年纪不大,韩蛰这类说话算数的人,这类事上想必不会诓她。老太爷对她少了防备,不至再视她为肉中刺。只要没了唐解忧惹事,一晃就能到来岁。
韩蛰如常屈腿翻书,只瞥了她一眼,道:“这婚事是天子所赐,太快休妻会损及皇家颜面,于两家无益,过了年再商讨不迟。放心,解忧一走,不会再生是非,祖父和祖母也不会再过问这里的事。你尽管做想做的,不必委曲本身。”
韩镜惊诧,临时压着肝火,踱步上前,瞧见书案上铺了张纸,上头写了“和离书”三个字,后边空着,并未落笔。砚台中间还扔着四五个纸团,上面墨迹清楚,明显是写废后揉了的。
见韩蛰又取了纸要铺,韩镜一把夺过,“解忧这回做的事,确切连我都没想到。她的不对我自会经验。和离的事不急,过了风头再写不迟。”
“这粥不是奴婢做的。”红菱在旁给她添菜,“奴婢只拌了这几样小菜。”
“没出来过?”
拿着小瓷勺尝了两口, 这鸭丁粥的口味跟红菱平常做的分歧, 更加香糯。
朝会散后, 韩蛰往锦衣司走了一遭, 因没有迫在眉睫等着办的要紧大事, 转了一圈便回府里。昨日庆远堂中一场闹,既没到傍晚,他也不急着去,便进了书房,关起门来单独坐着。
“胡说!”韩镜厉声打断。
“祖父,”韩蛰却出声叫住,声音中没了方才的负气,只寂然道:“昨日的话并非我负气。今晨早朝碰到裴大人时,他就提了昨日的事,言语中很多怨怼,朝臣对此也有群情。表妹冥顽不化死性不改,敢去跟长公主狼狈为奸、伤人道命,若留在府里只会肇事,让人觉得我韩家仗势欺人、罔顾性命,毁了相府的名声。”
“倒也不是,就只是问问夫君和长辈的意义。”令容总感觉提这事有些愧对韩蛰对她的好,也怕他难堪愤怒,从速解释描补,“实在有母亲和瑶瑶在,偶尔还能尝尝夫君的技术,也挺好的。是我怕行事有不对,给夫君添费事。”
韩镜站在照壁前,面庞微沉,略作沉吟,便徐行往韩蛰的书房去。
“傅氏自请下堂,祖母没奉告您?”韩蛰瞥一眼韩镜,晓得太夫人坦白了此事,遂嘲笑到:“祖父不肯我沉湎私交,对傅氏千提万防,唯恐她摆荡了我的心志,累及大业。却不知祖父瞧不上傅家,傅家一定瞧得上我!”
令容瞧着那鸭丁粥愣了半晌, 才又拿勺, 渐渐喝完。
韩蛰冷厉克妻的名声无妨,因他身在锦衣司,尚需这冷厉名声服人。
这委实失礼,韩镜神采更沉,进屋阖上门扇,就见韩蛰站在长案后,头都没抬。
兔崽子!韩镜内心暗恨。孙子的本领他比谁都清楚,千里追捕凶犯,浴血厮杀前行,这些年刀剑里滚过来,耳力目力都格外灵敏。方才他跟沈姑说话的声音不低,换了他坐在书房都能听清,韩蛰能听不见?
书房门口,韩镜顿了半晌,含怒沉默走了。
从女眷游湖到偶遇高阳长公主、唐解忧被召泡茶、令容受命见驾,到高阳长公主怒而伤人、裴少夫人无端罹难、唐解忧欺瞒诬告、鱼姑转述真相、唐解忧哭着认罪,杨氏将前后因果串得清清楚楚,连同韩蛰那句话都转述了。
韩蛰唇角微动,瞧了会儿,调息一番,熄灯睡下。
韩镜教诲了他二十来年,还不知韩蛰有这般冷嘲热讽的本领。
说罢,眉眼弯弯,送他一张娇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