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话他之前从没说过。
杨氏偏头不语。
太医怕病情几次, 时候守在丰和堂外,按着时候给他换药, 加上回府后顾问恰当,又有杨氏守着, 韩墨昏睡了几次, 到次日傍晚时,精力总算好了些许。两位太医见状,稍松了口气,仍不敢掉以轻心。
韩蛰出来时,就见他保持这姿式,不知站了多久。
他声音微微颤抖“若我当时在他身边,总不至于如此。大哥,你罚我吧!”
但是濒死之际,却仍舍不下。
韩征总算回过神,见是韩蛰,叫了声“大哥”走过来。
独一意难平的,也只韩墨。
光州的事韩墨没提过,这些天父子间古怪的相对沉默也让杨氏惊奇。
自他进了锦衣司,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兄弟间会面的机遇也未几。
杨氏回想昨晚的凶恶,鼻头毕竟微微发酸。
韩墨半身是血的模样深深切在脑海,即便他成心抖擞,也没法抹去。韩墨即便杀了赵氏,也是他血脉嫡亲的父亲,这些年抚养教诲,也没给过他半点委曲。杨氏更是经心教诲,略无芥蒂,算来恩典深重。这些天她眼圈不时泛红,韩征瞧见,更是难受。
韩征嘴唇翕动,半晌后低声道:“父亲奉告了我姨娘的事。”
韩征站在朝西的窗边,落日挑在山头摇摇欲坠,给他身上镀了层猩红般的光。
“父亲的腿,也是他伤的?”
赵氏的事,他实在早有猜想。韩镜的脾气、韩墨的脾气,他都一清二楚,进了锦衣司后办案无数,自有鹰鹫般洞察的目光,回想所谓赵氏为救韩墨而死的说法,更是疑点重重。当年随父亲外出的人或死或散,当然不成能去查,但他曾摸索过韩墨,从韩墨话语中,也能窥出蛛丝马迹。
韩蛰并没多问,沉默半晌后起家,托着韩征的臂膀,将他拉起来。
“孩子们都大了。”杨氏搁下汤碗,“太医说你得歇着,不能费心。”
“是他身边的人。”韩征不认得那位,默了半晌,才沉声道:“父亲本来不必受遭这场灾,若我当时在他身边……”韩征拳头不自发的握紧,回想当时韩墨腿上鲜血淋漓蒲伏在地的模样,内心就像是绞着似的。
如何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屋里温馨得针落可闻,腥苦的药气窜入鼻端,让人嘴里都感觉发苦。
“我很悔怨,却说不出口。”韩墨病中昏沉,平常的明智禁止尽失,只哑声道:“一念之差,毕生悔怨。孤负了你,也就义一条性命。”
杨氏见他又要睡去,眼角温热溢出,敏捷渗入秋香色的衣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