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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唐解忧真的死了,内心感觉轻松之余,只觉不幸可爱。
韩蛰瞧着她,冷厉刚硬的心垂垂溶解。
她耳力不及韩蛰灵敏, 加上韩镜来后成心避嫌, 隔着紧闭的窗扇,听不清里头的说话声。但韩蛰满脸肝火的模样刻在脑海, 方才掐着脖子将唐解忧抬起的画面仍叫她心不足悸,虽极力沉着, 对着里头死一样的沉闷, 鼻尖仍排泄精密的汗珠。
声音降落,度量温厚,令容本来吊着的心垂垂落回腹中,沉沉入眠。
这行动差异于平常,半晌,韩蛰低声道:“惊骇了?”
她没多说,抱着红耳朵进屋,在内间里坐着,连门都不想出了。
好半晌,她才闻声唐解忧短促的惊呼,旋即传来撞击的动静,门扇剧震。
“无妨。”韩蛰想伸手在她肩膀安抚,手臂稍动就又僵住,只道:“若无要事,本日不必再来庆远堂。”
韩蛰见她怀里还抱着毛茸茸的红耳朵,眼神稍融几分,自入内间,擦洗了好半天,才出来用饭。菜色都是令容定的,隆冬暑热渐浓,加上本日韩蛰生了重气,怕他没胃口,挑的都是平淡爽口的,酸笋开胃、菜心好看、茭白适口,荷叶汤清爽,倒劝韩蛰吃了很多。
韩蛰将她按住,自回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嗯。”令容点头,颇担忧地瞧了韩蛰一眼,没再逗留。
论私心,令容确切盼着唐解忧离韩蛰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且唐解忧先扳连裴家少夫人道命,后调拨韩征父子失和,让韩蛰处境艰巨,愈发可爱。
唐敦报命,施礼走了。
出了后园,夹道里日头正毒,劈面就见唐敦站在洞门外,面色非常焦心。
令容不敢再杵在这里,平白让韩镜瞧见了碍眼,紧跟着韩蛰,敏捷走远。
令容留在屋外,站得离屋子颇远。
“走。”韩蛰脚步稍驻, 拐向别处。
韩蛰神情冷肃凝固, 方才紧绷大怒的姿势消逝不见, 代之以骇人的阴霾。他目光扫过四周, 见令容站得远远的, 便徐行走畴昔。冷硬的脸几近是僵着的,那双眼底聚了浓墨, 深不见底, 左手笼于袖中, 右手苗条的五指微张, 阳光下仍能瞧见手背模糊的青筋。
令容内心砰砰直跳,悬着心等了半晌, 才见门扇吱呀推开。
见着韩蛰,他忙拱手施礼,“大人。”
韩蛰点头,叫他去书房外等着。
令容没敢提庆远堂的事,如常起家相迎。
饭后韩蛰先回书房,措置些锦衣司压着的急事,返来时子时将近。
她从嫁入府里起,就跟唐解忧不对于,连着三四回起龃龉,心中也颇腻烦,只是碍着韩镜,为保命起见,未曾直接争论过。开初跟韩蛰泾渭清楚,哪怕晓得唐解忧钟意韩蛰,也不感觉如何,厥后渐生情素,筹算留在韩蛰身边,再瞧见那位觊觎丈夫的表妹,内心天然不舒畅。
娇养在伯府的小女人,自打嫁过来,就没过多少安生日子。先前数回遇险,她夜里就睡得不平稳,经常吓醒。因那狠厉克妻的名声,她对贰心存害怕,经常避着,好轻易靠近些,却又出如许的事,还是他这做夫君的亲身动手。当时大怒冷厉,被她瞧见,哪会不惊骇?
“有点。”令容软声,诚恳道:“怕做恶梦,不敢睡沉。”
回到银光院,令容抱了红耳朵在怀里,坐在树荫下入迷。
唐解忧深受韩镜心疼,当时必然是被大怒的韩蛰禀明情由后亲手措置。韩蛰让她留在银光院别出门,天然是怕她撞在老太爷手里,被痛失外孙女的韩镜迁怒,招来费事。
她抱着红耳朵坐了半个后晌,才算醒过神来,叮咛红菱将晚餐备得平淡些。
带点暑气的热风吹过夹道,叫民气中沉闷,韩蛰转头见令容隔了两步的间隔跟着他,目光却落在唐敦背上,有些古怪。方才那番动静,她必然是听到了,娇丽的面庞稍带惶恐,肩膀下认识收着,有些害怕遁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