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奕是卫家宗子,也是独子。
但是,曾经沧海的他,又怎能等闲为水?
“你这孩子。”刘惠琳嗔道,“年青?你现在都双十有三了,还道自个儿年青?与你同龄的刑部右侍郎之子邵阳厘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你呢?何时能让娘亲抱上孙儿?”
大要说是清己正身,反腐自上而下,为天下百姓树个表率,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新皇开端断根异己呢。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她指了指桌几上的木匣,问道,“内里装有何物惹来我儿不快了?”
铜镜镜钮、钮座一应俱全,一看就知是制作精美、品格上乘之物。
刘惠琳听是“铜镜”,掩嘴笑道,“看来那帮同僚事前没有探听清楚,不知奕儿向来不消那玩意儿不说,还仿佛与那玩意儿有仇似的,常常见到都要避之不及。这下可好,倒给老身添了件安排。”
想到这里,卫奕抚了抚额头。
“如何了?”刘惠琳端着一只白瓷青纹茶盅排闼而入。
“陛下前来,怕是还要问天水之事,你可想好说辞?”刘惠琳低了声音,握住卫奕的手。
为甚么不呢?他顾忌的人是九哥,九哥一走,倒免得他落下个“兄弟相残”的名声了。
卫奕心头一暖,反握住刘惠琳的手,轻声道,“娘亲。”
卫奕但笑不语。
卫奕长出一口气,“有何说辞?每次孩儿都是实话实说,只是陛下他——”
要说他独一愧对卫家二老的就是此事。
刘惠琳见他身着中衣,道,“奕儿这就筹算睡下吗?陛下来了,正与中鸿在文若中间棋,待会儿怕是要见你。”
刘惠琳接道,“只可惜了奕儿这张姣美的脸。”
一枚正面雕以星云纹理、后背镶有金丝银线的盾形铜镜。
刘慧琳以后又接连诞下两子,但皆活不过周岁,就早早短命了。厥后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说是卫奕命硬,射中克兄弟姊妹,要卫家莫要再勉强。刘慧琳连失两子,又听算命先生判命,痛苦不已。卫中鸿心疼爱妻,压服家中长辈,道此生只要卫奕一个孩子足矣。幸亏卫奕从小聪明活泼,通诗书,习技艺,精琴棋,善御射,成为卫家高傲。
自古帝王多猜忌。
卫刘二人一贯极宠卫奕,卫奕也从未让二老绝望,以是,固然卫奕的挑选出乎统统人的料想,二老还是大力支撑。少祖也一贯视卫奕为亲弟弟,见他对峙,便不再多言。特别是刘惠琳,整日里嘘寒问暖不说,还从各处搜来补汤方剂,直道儿子现在之位吃力操心又费脑,不好好补补如何行。卫奕也是个极孝敬的,既是刘惠琳的情意,他便不管好喝难喝还是能喝不能喝,全数照单全喝,一饮而尽,常常把刘惠琳哄得非常隔心。
天水?
今晚当然也不例外,卫奕接过茶盅,揭开茶盖,问也不问一声,咕噜咕噜全喝下了。
卫奕也笑了,扶刘惠琳坐下道,“男人嘛,用那玩意儿做甚么。”
一枚铜镜。
那是个好处所,戈壁荒滩,寸草不生,飞沙走石,酷寒盛暑,人畜难活。
卫奕浅含笑道,“孩儿年青,多出去跑跑是种历练,苦了白义驹倒是真的。三岁退役至今,已有十个年初,再过两三年怕是就该退役了。孩儿此次为它物色了一个合适的马童,能好好顾问它。”
一进门就见儿子黑着脸,盯着仇敌似地盯着面前的木匣子。
只是,九哥走了,却没有带走少祖的狐疑。
他却看都不看,“啪”地一声扣上木匣盖子,顺手丢到桌几上。
刘惠琳笑道,“娘亲想走动走动,见你房中还亮着灯,就一小我来了。”
卫中鸿任职国子监,曾是一众皇子的诗书先生。厥后三皇子李忠被立为太子,他又被太祖指为太傅,专职太子讲课。卫奕从小与一众皇子一起长大,与皇子们情同兄弟,年满十八岁时,已经即位的少祖对他道,朝中职位任选。不料卫奕却极有主意,不肯佐政,只想进入汴京府,跟着当时颇具盛名的提刑官慕容晋学习缉凶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