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投个好人家。”面具人叹了口气。
“本年是……宣和二年(1120年)?”他再次确认。
公子哥儿干笑两声,也不说话。
白一忠、洪浩不知他作何计算,只静候唆使。不想他面无神采,超出两派妙手,施施然走出了楚馆。
“美色当前,赵轩主不闻不问,倒盯着我瞧起来了。”那公子哥儿勾唇轻笑,狭长眼睛微微上扬,倒有几分不逊女子的妖娆。
屈指一算,“碧落轩”与“富甲山庄”合盟倒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在等人么?”她淡淡道。
白一忠、洪浩一愣,而后点头:“恰是。”
那公子哥儿也从楚馆内走出,如有所思的盯着赵洛寒半晌。赵洛寒心底天然了然对方之意,却假装不知,淡淡道:“叶少庄主,‘碧落轩’确有诚意与贵庄联盟,只是本日赵某多喝了几杯,不如延期再议。”
“是么。”赵洛寒目光瞟向白一忠。
赵洛寒回身往楼下去,他手中并无兵刃,执锐披坚的死士却面露惧色。跟着他徐行下楼,一干死士不由自主的今后退了几分。
沈千柔面露对劲,正想说甚么,却见赵洛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神也直往门外飘。
面前的公子哥儿恰是“富甲山庄”少庄主叶未央,他听毕赵洛寒的话,脸上闪现一抹讶色,很快便规复常态,含笑道:“赵轩主说甚么就是甚么,那就他日罢。”
“脱手吗?”白一忠低声道。
说完,摇开一把描金小扇,半遮着脸,也不顾四下里皆是眼线,兀自哼唱起北里歌姬常唱的小调来。庄内弟子抬来肩舆,掀帘请他上轿,他回身冲赵洛寒挑眉笑了一笑,而后哈腰入轿。
“轩主,我们这是真要缔盟?”白一忠迷惑道,“原打算不是将他们一锅端了?怎又临时改了主张?”
赵洛寒路过“婢女居”时,果见院中梅花怒放。一时髦起,多立足了一刻。院内传来女声:“这是做甚么,既来了,也不出去坐坐?”
女弟子们甚少见他如此严厉,觉得贰表情不善,皆垂手退下,再不敢靠近。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数步之遥,站了一人。那人头戴骷髅面具,手握“判官笔”,身形一摇,一支判官笔幻作三支。面具人二话不说,朝墨衣男人袭来,三支“判官笔”破风猛刺——男人已是穷途末路,也不做抵挡,微微闭眼,吐出一口淤血。
他环顾四下,面前垂垂闪现前活力象。这一派烟花繁华地刹时化作修罗场,厮杀尖叫,剑影刀光,满地横尸,血流成河……当年,“碧落轩”冒充约谈联盟,实则安排轩内弟子乘机伏击。以赵洛寒的咳嗽声为令,一声亮兵器,二声脱手。两派弟子当场火拼,千余妙手毙命。白一忠和洪浩亦在此役间断送英魂。
赵洛寒略一点头,摸索道:“今儿但是和叶家商讨缔盟?”
“赵轩主今儿请我来,是为赏识两派操戈?”公子哥轻笑一声。
面具人见如此等闲便到手,一时有些迷惑。愣了半晌,方上前摸索赵洛寒的鼻息、脉搏,确是没有了。
洪浩摸了摸两撇髯毛:“现下是政和元年(1111年),岁末端。”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下了几日的雪,终究停了。
沈千柔请他进屋。又取出一套玉质茶具,以茶碾轻研茶叶,细细磨成茶粉。
“酒意上头,不如他日再谈。”赵洛寒揉了揉晴明穴。
赵洛寒虽为江湖草泽,却出身世家,对茶茗之类甚是抉剔,故而“碧落轩”的茶叶、茶具皆是一流,更可贵沈千柔剔透小巧心,闲时热中茶道,常煮了好茶请他咀嚼。这一杯“婢女茶”虽谈不上宝贵,却应情应景,雅韵无穷,赵洛寒轻呷一口,对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