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住了船,客人都上去吃点心,王惠也拿了几个钱登陆。那点心店里都坐满了,只要一个少年单独据了一桌。王惠见那少年仿佛有些认得,却想不起。开店的道:“客人,你来同这位客人一席坐罢。”王惠便去坐在对席,少年立起家来同他坐下。王惠忍不住问道:“就教客人贵处?”那少年道:“嘉兴。”王惠道:“贵姓?”那少年道:“姓蘧。”王惠道:“向日有位蘧老先生,曾做过南昌太守,可与足下一家?”那少年惊道:“便是家祖。老客何故见问?”王惠道:“本来是蘧老先生的令公孙,失敬了。”那少年道:“倒是未曾拜问贵姓仙乡。”王惠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宝舟在那边?”蘧公孙道:“就在岸边。”当下会了账,两人相携着下了船坐下。王惠道:“当日在南昌相会的少爷,台讳是景玉,想是令叔?”蘧公孙道:“这便是先君。”王惠惊道:“本来便是尊翁,怪道面孔类似。却如何这般称呼,莫非已升天了么?”蘧公孙道:“家祖那年南昌解组,次年即不幸先君见背。”王惠听罢,流下泪来,说道:“昔年在南昌,蒙尊公骨肉之谊,今不想已作故交。世兄本年贵庚多少了?”蘧公孙道:“虚度十七岁。到底未曾就教贵姓仙乡。”王惠道:“盛从同船家都不在此么?”蘧公孙道:“他们都登陆去了。”王惠附耳低言道:“便是前任的南昌知府王惠。”蘧公孙大惊道:“闻得老先生已荣升南赣道,如何改装单独到此?”王惠道:“只为宁王背叛,弟便挂印而逃,却为围城当中,未曾取出盘费。”蘧公孙道:“现在却将何往?”王惠道:“穷途流落,那有定所?”就未曾把降顺宁王的话说了出来。蘧公孙道:“老先生既边陲不守,本日却不便出来自呈。只是茫茫四海,盘费贫乏,如何使得?晚门生此番倒是奉家祖之命,在杭州舍亲处讨取一桩银子,现在舟中。今且赠与老先生觉得盘费,去寻一个僻静地点安身为妙。”
公子好客,结多少硕彦名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