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廷玺接了银子,哭哭啼啼,不日搬了出来,在王羽秋店后借一间屋居住。只得这二十两银子,要团班子弄行头,是弄不起,要想做个别的小买卖,又不在行,只好坐吃山空。把这二十两银子吃的将光,太太的人参、虎魄药也没得吃了,病也不大发了,只是在家坐着抽泣谩骂,非止一日。
繁华繁华,仍然一旦成空;
这里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这是一肚子的痰,正气又虚,要用人参、虎魄。”每剂药要五钱银子。自此今后,连续害了两年,把些衣服、金饰都破钞完了,两个丫头也卖了。归姑爷同大女人和老太商讨道:“他本是螟蛉之子,又没顶用。现在又弄了这个疯女人来,在家闹到这个地步。将来我们这屋子和本钱,还不敷他吃人参、虎魄吃光了,这个如何来得?不如趁此时将他赶出去,离门离户,我们才得洁净,一家一计过日子。”鲍老太听信了女儿、半子的话,要把他两口儿赶出去。
要紧,要紧!
话说沈大脚问定了王太太的话,回家向丈夫说了。次日,归姑爷来讨信,沈天孚如此这般奉告他说:“我家堂客畴昔,实在讲了一番,这堂客已是千肯万肯。但我说了然他家是没有公婆的,不要叫鲍老太本身来下插定。到明日,拿四样金饰来,仍旧叫我家堂客送与他,择个日子就抬人便了。”归姑爷听了这话,回家去奉告丈母说:“这堂客手里有几百两银子的话是真的,只是性子不好些,会欺负丈夫。这是他两口儿的事,我们管他怎的。”鲍老太道:“这管他怎的!当今这小厮傲头傲脑,也要娶个辣燥些的媳妇来制着他才好。”
鲍廷玺本身坐着,坐了一会,只见阿三跟了一小我出去,头戴方巾,身穿酱色缎直裰,脚下粉底皂靴,三绺髭须,有五十岁风景。那人走进茶社,阿三指道:“便是六太爷了。”鲍廷玺忙走上前,那人一把拉住道:“你便是我六兄弟了!”鲍廷玺道:“你便是我大哥哥!”两人捧首大哭。哭了一场坐下,倪廷珠道:“兄弟,自从你过继在鲍老爹家,我在京里,全然不晓得。我自从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个幕道,在各衙里做馆。在各省找寻那几个弟兄,都未曾找的着。五年前,我同一名知县到广东到差去,在三牌坊找着一个旧时老邻居问,才晓得你过继在鲍家了,父母俱已归天了!”说着,又哭起来。鲍廷玺道:“我现在鲍门的事――”倪廷珠道:“兄弟,你且等我说完了。我这几年,亏遭际了这位姬大人,宾主相得,每年送我束修一千两银子。那几年在山东,本年调在姑苏来做巡抚。这是故里了,我以是着紧来找贤弟。找着贤弟时,我把积年节流的几两银子,拿出来弄一所屋子,将来把你嫂子也从京里接到南京来,和兄弟一家一计的过日子。兄弟,你天然是娶过弟妇的了。”鲍廷玺道:“大哥在上……”便悉把如何过继到鲍家,如何蒙鲍老爹恩养,如何在向太爷衙门里招亲,如何前妻王氏死了,又娶了这个女人,现在如何如何被鲍老太赶出来了,都说了一遍。倪廷珠道:“这个无妨。现在弟妇现在那边?”鲍廷玺道:“现在鲍老爹隔壁一小我家借着住。”倪廷珠道:“我且和你同到家里去看看,我再作事理。”
老太主张着要娶这堂客,随即叫了鲍廷玺来,叫他去请沈天孚、金次福两小我来为媒。鲍廷玺道:“我们小户人家,只是娶个贫民家女儿做媳妇好。如许堂客要了家来,恐怕调皮。”被他妈一顿臭骂道:“倒运的主子!没福分的主子!你到底是那贫民家的根子,开口就说要穷,将来少不的要穷断你的筋!像他有很多箱笼,娶出去摆摆房也是热烈的。你这主子晓得甚么!”骂的鲍廷玺不敢回言,只得央及归姑爷同着去拜媒人,归姑爷道:“像娘如许操心,还不讨他说个是,只要拣精拣肥,我也犯不着要效他这个劳。”老太又把姑爷说了一番,道:“他不晓得好歹,姐夫不必计算他。”姑爷方才肯同他去拜了两个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