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下了岗子返来。进了寺门,诸葛天申道:“且到我们下处坐坐。”杜慎卿道:“也好。”一同来到下处。才进了门,只见季苇萧坐在内里。季恬逸一见了,欢乐道:“苇兄,你来了!”季苇萧道:“恬逸兄,我在刻字店里找问,晓得你搬在这里。”便问:“此三位先生贵姓?”季恬逸道:“此位是盱眙诸葛天申先生。此位就是我们同亲萧金铉先生。你莫非不认得?”季苇萧道:“先生是住在北门的?”萧金铉道:“恰是。”季苇萧道:“此位先生?”季恬逸道:“这位先生,说出来你更欢乐哩。他是天长杜宗伯公公孙杜十七先生讳倩,字慎卿的。你可晓得他么?”季苇萧惊道:“就是去岁宗师考取贵府二十七州县的诗赋首卷杜先生?小弟渴望久了,本日才得见面!”倒身拜下去,杜慎卿陪他磕了头起来。众位多见过了礼,正待坐下,只听得一小我笑着呼喊了出去,说道:“各位老爷本日吃酒过夜?”季苇萧举眼一看,本来就是他姑丈人,忙问道:“姑老爷,你如何也来在这里?”鲍廷玺道:“这是我家十七老爷,我是他门下人,如何不来?姑爷,你本来也是好相与?”萧金铉道:“真是‘面前一笑皆知己,不是戋戋陌路人’。”一齐坐下。季苇萧道:“小弟虽幼年,浪游江湖,阅人多矣,从未曾见先生珠辉玉映,真乃天上仙班。今对着先生,小弟亦是神仙中人了。”杜慎卿道:“小弟得会先生,也如成连先生刺船海上,令我移情。”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只见老衲人渐渐走出去,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子,翻开来,内里拿出一串祁门小炮火章。口里说道:“贫僧来替老爷醒酒。”就在席上点着,烞烞响起来。杜慎卿坐在椅子上大笑。和尚去了,那硝黄的烟气还环绕酒菜摆布。三人也醉了,站起来,把脚不住,告别要去。杜慎卿笑道:“小弟醉了,恕不能馈送。鲍师父,你替我送三位老爷出去,你返来在我这里住。”鲍廷玺拿着烛台,送了三位出来,关门出来。
那日,季恬逸和萧金铉在寺里闲走。季恬逸道:“诸葛先生的钱也有限了,倒欠下这些债,将来这个书不知行与不可,这事怎处?”萧金铉道:“这原是他甘心的事,又没有阿谁强他。他用完了银子,他天然家去再讨,管他怎的?”正说着,诸葛天申也走来了,两人不言语了。三个同步了一会,一齐回寓,却迎着一乘肩舆,两担行李。三小我跟着进寺里来。那轿揭开帘子,轿里坐着一个戴方巾的少年,诸葛天申依罕见些认得。那轿来的快,如飞的就畴昔了。诸葛天申道:“这肩舆里的人,我有些认得他。”因赶上几步,扯着他跟的人,问道:“你们是那边来的?”那人道:“是天长杜十七老爷。”诸葛天申返来,同两人睃着那轿和行李一向进到老退居隔壁那和尚家去了。诸葛天申向两人道:“方才这出来的是天长杜宗伯的令孙。我认得他,是我们那边的名流,不知他来做甚么?我明日去会他。”
那人见了僧官,笑容可掬,说道:“老爷,你本日丧事,我以是绝早就来替你当家。你且把轿钱替我打发去着。”僧官愁着眉道:“龙老三,你又来做甚么?这是个甚么模样!”仓猝把轿钱打发了去,又道:“龙老三,你还不把那些衣服脱了!人看着怪模怪样!”龙三道:“老爷,你好没知己!你仕进到任。除了不打金凤冠与我戴,不做大红补服与我穿,我做太太的人,本身戴了一个纸凤冠,不怕人笑也罢了,你还叫我去掉了是怎的?”僧官道:“龙老三,顽是顽,笑是笑。虽则我本日未曾请你,你要上门怪我,也只该好好走来,为甚么妆这个模样?”龙三道:“老爷,你又说错了。‘伉俪无隔宿之仇’,我怪你怎的?”僧官道:“我现在本身认不是罢了。是我未曾请你,获咎了你。你好好脱了这些衣服,坐着吃酒。不要妆疯做痴,惹人家笑话!”龙三道:“这公然是我不是。我做太太的人,只该坐在房里,替你装围碟,剥果子,当家摒挡,那有个坐在厅上的?惹的人说你家没表里。”说着,就往房里走。僧官拉不住,竟走到房里去了。僧官跟到房里,说道:“龙老三!这喇夥的事,现在行不得。惹得上面官府晓得了,大师都不便!”龙三道:“老爷,你放心。自古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僧官急得乱跳。他在房里坐的安安稳稳的,叮咛小和尚:“叫茶上拿茶来与太太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