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儒林外史 > 第66章 汤总镇成功归故乡余明经把酒问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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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余有达到萧家来回拜,说道:“柏泉兄,昨日的事,不能服从。”萧柏泉道;“这是甚么原因?”余有达笑道:“他既然要拜我为师,如何写‘晚弟’的帖子拜我?可见就非请教之诚,这也罢了。小弟因有一个故交在有为州做刺史,前日有书来约我。我要到那边逛逛。他若帮衬我些须,强如坐一年馆。我也就在这数日内要告别了店主去。汤府这一席,柏泉兄竟转荐了别人罢。”萧柏泉不能相强,答复了汤大爷,另请别人去了。

余大先生道:“我们那边也极喜讲究的迁葬。少卿,这事行得行不得?”杜少卿道:“我另有一句直捷的话。这事朝廷该立一个别例:凡是人家要迁葬,叫他到有司衙门递个呈纸,风水具了甘结,棺材上有几尺水、几斗几升蚁。等开了,说得不错,就罢了。如说有水有蚁,挖开了不是,即于挖的时候。带一个刽子手,一刀把这主子的狗头斫下来。那要迁坟的,就依子孙行刺祖父的律,立即凌迟正法。此风或可少息了。”余有达、迟衡山、武正字三人一齐鼓掌道:“说的畅快,说的畅快!拿大杯来吃酒!”又吃了一会,余大先生谈到汤家请他做馆的一段话,说了一遍,笑道:“武夫所见,不过如此。”武正字道:“武夫中竟有雅不过的。”因把萧云仙的事细细说了,对杜少卿道:“少卿先生,你把那卷子拿出来与余先生看。”杜少卿取了出来。余大先生翻开看了图和虞博士几小我的诗。看毕,乘着酒兴,依韵各和了一首。三人极口奖饰。当下吃了半夜酒,连续住了三日。

余大先生道:“先生,你这一番群情,真可谓之发矇振聩。”武正字道;“衡山先生之言,一丝不错。前年我这城中有一件奇事,说与诸位先生听。”余大先生道:“愿闻,愿闻。”武正字道:“便是我这里下浮桥处所施家巷里施御史家。”迟衡山道:“施御史家的事,我也略闻,不知其详。”武正字道:“施御史昆玉二位。施二先生说乃见中了进士,他未曾中,都是太夫人的地葬的不好。只发大房,不发二房。因养了一个风水先生在家里,整天商讨迁坟。施御史道:‘已葬久了,恐怕迁不得。’哭着下拜求他,他决然要迁。那风水又拿话吓他,说:‘如果不迁,二房不但不仕进,还要盲眼。’他更加慌了,托这风水到处寻地。家里养着一个风水,内里又相与了多少风水。这风水寻着一个地,叫那些风水来覆。那晓得风水的讲究,叫做父做子笑,子做父笑,再没有一个不异的。但寻着一块地,就被人覆了说:‘用不得。’家里住的风水急了,又献了一块地,便在那新地左边,打通了一个亲戚来讲,夜里梦见老太太凤冠霞帔,指着这地与他看,要葬在这里。因这一块地是老太太本身寻的,以是别的风水才覆不掉,便把母亲硬迁来葬。到迁坟的那日,施御史弟兄两位跪在那边,才掘开坟,瞥见了棺木,坟里便是一鼓热气直冲出来,冲到二先生眼上,顿时就把两只眼瞎了。二先生更加信这风水竟是个现在的活神仙,能知畴昔、将来之事。厥后重谢了他好几百两银子。”

汤镇台听罢大喜,留萧柏泉住了两夜。写了聘书,即命至公子叫了一个草上飞,同萧柏泉到扬州去,往河下卖盐的吴家拜余先生。萧柏泉叫他写个晚生帖子,将来进馆,再换弟子帖。大爷说:“半师半友,只好写个‘同窗晚弟’。”萧柏泉拗不过,只得拿了帖子,同到那边。门上传进帖去,请到书房里坐。只见那余先生头戴方巾,身穿旧宝蓝直裰,脚下朱履,白净面皮,三绺髭须,远视眼,约有五十多岁的风景。出来同二人作揖坐下,余有达道:“柏泉兄,前日往仪征去,几时返来的?”萧柏泉道:“便是到仪征去看敝世叔汤大人,留住了几天。这位就是汤世兄。”因在袖里拿出汤大爷的名帖递过来。余先生接着看了,放在桌上,说道:“这个如何敢当?”萧柏泉就把要请他做先生的话说了一遍,道:“今特来奉拜,如蒙台允,即送书金过来。”余有达笑道:“老先生大位,公子高才,我老朽无能,岂堪为一日之长?容考虑再来奉覆罢。”两人告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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