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回身看向孙策,向孙策再施一礼。“多谢将军,启我无知,令我知昨日之非。”
“将军则不然,既明士道,更能养士。使文士著书史,军人战疆场,医术治百病,匠士造器物,农士勤稼穑,各展所长,各安其业;兴教诲,建诸堂,使百姓后辈能受贤人之教,士人日众,天下皆士指日可待。功不亚于伏羲创易、仓颉造书、夫子立儒门,故士人之心在将军,天命亦在将军,不兴其谁?”
“士志于道。有聪明,能悟道。有才气,可行道。有担负,敢行道。有果断,能守道。贤人生而知之,中人学而知之,皆可闻道,而愚人学而不能,不敷觉得士;晓得而不能行,不成谓真晓得、知真道,不敷觉得士;有担负,方愿披荆斩棘,为道捐躯支出,怕苦怕累,贪恐怕死之人不能行道,不敷觉得士;有死守,不为繁华而淫,不为威武所屈,不为贫贱所移,如孟子所谓之大丈夫,乃可谓士,不然一步踏错,便是小人、佞臣,不敷觉得士。”
周瑜相互互换了一个眼神,转头看看荀攸和辛毗。荀攸点点头,率先起家,辛毗也站了起来,向周瑜见礼。周瑜起家离席,与杜畿并肩,荀攸和辛毗也站在周瑜身后,一揖到底,齐声道:“臣,附议。”
世人相对沉默,特别是站在孙策身后的杨仪最有感到。
“仲翔说天命在将军,我非常附和。将军明士道,行新政,使士人各展其长,各得其所,这的确是天下大同的必经之路,非将军不能当此大任。正名亦是当务之急,使五州一体,知君臣之义,方能同舟共济,安内攘外。但天下未安,立国于江东,偏居一地,我觉得不当。”
虞翻再次见礼。“正名之前,敢为将军说天命。”
“然!”此次世人没甚么踌躇,都表示附和。不管他们是不是合适士的标准,却几近都以士自居,对虞翻这类士人之心即天命的说法天然不会反对。倒是孙策内心有些惴惴。听虞翻这语气,如何感受比党人还要激进?
“奉孝一言中的。”虞翻顿了顿,目光炯炯。“现在士人浩繁,为何有道远窜,柔佞满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岂是大同之世应有之相?夫易道唯变,祸福相倚,君主欲得士心,当明士道。明士道者可得士人之心,得士多之利,天下大治。不明士道者虽有士而不明其心,不得其利,反得其害。何也?不明士道,士人越多,风险越大。仕进无门,处士横议,至乃结党为乱,党锢再兴,而终至于崩溃。”
“由古至今,户口藩盛,士人渐众。六合之初,无有笔墨,百姓唯知结绳计事,口耳相传,无士,唯有贤人。伏羲创易,仓颉造书,乃有笔墨,先有官学,世卿后辈可学,乃有士人之始。夫子有教无类,士人渐众,至战国则游士行于天下,朝秦暮楚,兴国亡国但在一言之间。汉兴,孝武帝兴儒术,光武帝重时令,大儒列于朝,三万门生聚于太学,自儒门建立起未有本日之盛也。以此观之,则上古乃贤人之世,三代乃公卿之世,现在乃是士之世。以此观之,今胜于古,渐近于大同,言必称三代乃冬烘之见,不敷与论。”
汉家重儒术,儒门自创建以来,没有一朝一代像汉朝如许正视儒术,不但天下郡县有黉舍,仅太学就有太门生三万人。士人之众,亘古未有。但是这么多士人却没有带来大同之世,反而带来了大乱。
虞翻点点头。“请长史指教。”
公然,长久的沉默后,张纮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仲翔之意,是正名以外,将军返回吴地么?”